崔姑姑是凤睿从凤家带进宫的,总是替她多想几分,道:“娘娘,奴婢瞧着皇上近日子待您的好不像作假。”
“这回,是被悦嫔下药迷了心智,待日后恢复了,定能像从前那般。”
凤睿知晓她是在安慰自己,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不需要,淡笑道:“好姑姑,你不必安慰本宫。”
“有些话,本宫只对你一人说。”
凤睿想起从前种种,缓声道:“从前本宫初见他时,皇上才不到而立之年,他做事果决,手段狠厉,本宫慕强,喜欢那样的人。”
“尽管后来,他为掣肘凤家,强行将本宫纳进宫,本宫也觉得无可厚非,帝王权术而已,本宫能理解。”
“可再后来,边关战事吃紧,阿霄屡屡上奏,求军粮援兵,他都无动于衷。”
凤睿说到此处,眉眼间溢出一丝痛苦:“只因他知晓凤家人的风骨,只要有一口气在,便绝不退缩半步!”
“父亲和霖儿被逼无奈,才铤而走险,想从杨柳坡下手,尽快攻破敌军,谁知北狄王早就埋伏好兵力,就等着他们前去。”
“那一战,凤家几乎绝后。”
凤睿凄然一笑:“后来,他被皇后母子鼓动,先让我琳儿前去北狄和亲,后又命太子前去剿匪。”
“虽然都是有惊无险,但本宫无论作为凤家之后,还是作为一个母亲,永远都不能原谅他!”
崔姑姑听罢,也是难忍心酸,道:“娘娘,您的苦,奴婢晓得,可您不是说太子殿下的敦厚纯良,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护身符么?”
凤睿轻笑,扯下脸上帕子,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帝王手段,朝臣拥护,凤家支持,才是他的护身符!”
说罢起身,径直去案前,书信一封,照旧将一角捏出皱褶,做好记号后,绑在信鸟腿上放飞出去。
不过一夜之间,凤贵妃失宠的消息传遍满朝上下,张皇后趁机要回后宫大权,对后妃恩威并施,倒也捕获不少人心。
张家水涨船高,很快起势。
朝堂之上,赵珺被崇帝不喜,几乎日日受训,反观大皇子,近日做的文章都可圈可点,隐隐有复宠的苗头。
两月后。
早朝,赵珺见到崇帝,心里微微一沉。
这才多少时日,崇帝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只一双眼睛泛着不正常的幽光。
下意识转头看向凤霄,恰好凤霄也朝他瞧过来,两人快速交换眼神后,便双双回避。
崇帝高坐龙椅之上,神色萎靡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子忍不住担忧,才要开口,却被敦王抢了先:“父皇,儿臣有事奏。”
“哦?”
崇帝反应明显比往常迟钝些,迟疑少倾,道:“敦王有事,但说无妨。”
敦王从怀中掏出一锦盒,跪地呈上:“禀父皇,国师日夜不休,终于练出长生丹,特叫儿臣敬上,祝父皇春秋鼎盛,龙体常安。”
“快!呈上来!”
崇帝眼神热切盯着那锦盒,道:“快!快去呀!”
元宝应是,将锦盒拿来递给崇帝。
崇帝接过,迫不及待打开,凑近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药香味直冲鼻腔,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果然是好东西!”
崇帝龙颜大悦,道:“赏!给朕重赏!”
赵珺自然知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次想开口,想到凤贵妃脸上的指印,又生生忍住。
母妃困在青鸾宫不知好坏,腹背受敌,我不能再妇人之心!
下定决心后,便不再胡思乱想,随着大臣一同恭贺皇上得了圣药。
这般从善如流,反倒得了崇帝两句好话。
凤霄见状,暗自点头,心存善念,又不盲目同情,赵珺如今心性已稳,可登大位。
当日,凤霄回府后,将凤云卓请来苍梧院,道:“北狄可有信来?”
“才到两个时辰。”
凤云卓难得没有玩笑,肃着脸道:“局面不容乐观。”
凤霄草草看完,将信递给姚静姝:“北狄王重病,姬现把持朝政,他为人阴险狡诈,无恶不作,如今将锦玹下嫁努尔哈赤,难保不会同别国合伙,犯我华夏。”
凤云卓同样皱着眉,道:“努尔哈赤心狠手辣,残虐不仁,听闻,他喜食生肉,饮生血,这样的人同姬现合伙,谁知会做出怎样丧尽天良之事!”
到时,受苦的,是两国百姓。
凤霄关心国家大事,姚静姝看完,却更忧心姬锦玹现状,道:“侯爷,锦玹性子直率,这般被下嫁给个莽夫,定吃尽了苦头,可有法子将她救出?”
凤霄沉吟许久,沉默不语,凤云卓面色也不好,解释道:“姬现定然知晓了我同锦玹母亲的关系,才将锦玹下嫁努尔哈赤。”
姚静姝顿时了然,抬眸道:“姑姑的意思是,二皇子和努尔哈赤会用锦玹做诱饵,引导您前去救人?”
凤云卓点头,道:“以我的性子,得知此事,定坐不住,想方设法要将人救出,他们就是拿准这一点,才将锦玹下嫁。”
“想必,北狄此时,正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
姚静姝想了想,抱着最后一抹希望,道:“以锦玹身手,对上努尔哈赤,有几成胜算?”
凤云卓拳头捏的咯叭响,而后颓丧吐出一个字:“零。”
姚静姝沉默,虽说国家大义面前,不该儿女情长,但锦玹天真烂漫的模样就在眼前,她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凤霄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不必过于担心,努尔哈赤既然还想用锦玹引我们前去,想必暂时不会将人怎么样。”
“此时,我们越是稳得住,他们便越容易露出破绽,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将朝中事解决,速去北狄,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几人一直商议到深夜,总算有些眉目,凤云卓定了定心神,回院子。
北狄,苍狼部落。
姬锦玹看着眼前菜肴,满桌子生肉,鲜血,散发着浓郁的腥味,胃里一阵翻腾,撇过脸,再不能多瞧一眼。
努尔哈赤饶有兴趣看着眼前人,道:“小公主,陪本将军喝一杯鹿血酒如何?”
“将军不必客气,本公主不饿!”
努尔哈赤虽暴虐成性,但对姬锦玹却难得有耐心,劝道:“你不尝尝,怎会知晓这其中滋味?”
锦玹沉默。
努尔哈赤又道:“你喝了,本将军明日,让你见一面你阿姆。”
姬锦玹身子一顿,豁然转头:“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