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璃城三五日，姚静姝便将府中事务梳理的差不多。
北狄更改律法已到关键之处，凤霄这几日忙得很，日日早出晚归，一日下来，同姚静姝也说不上几句话。
姚静姝知晓他忙，也不抱怨，如今家人在一处，日日能见着，她已经很满意。
这日无事，正要出门逛逛这璃城，就见凤云卓一袭白衣，挥着扇子进来，道：“小姝儿，你猜我带谁来了？”
姚静姝看她身后，并没有人，道：“姑姑竟也学会卖关子了。”
才说罢，便听院外一阵猫叫，听着有些耳熟，姚静姝猜到来人，欢喜的很，眼眸一转，道：“兰心，去瞧瞧，哪里来的野猫，尽管打出去。”
兰心捂嘴偷笑，随后道：“二奶奶放心，奴婢这就去。”
还未等人出了院子，就见姬锦玹气冲冲进来：“小嫂子好没良心，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兰心屈膝行礼：“锦玹公主，我家奶奶一早知道是你，故意逗你玩儿呢！”
“真的？”
姬锦玹不信。
姚静姝弯唇道：“我还不至于笨到连猫和人都分不清。”
闻言，姬锦玹顾不上抱怨，上前靠在姚静姝肩头：“小嫂子，我都想死你了！”
“我也惦记你。”
姚静姝将人扶起，打量一番，道：“瞧着倒是没瘦，脸色也好，想必北狄王待你不错。”
说到努尔哈赤，姬锦玹便下意识回避，眼神四处环顾：“小嫂子，孩子们呢？”
“在母亲院里，可要我叫来？”
“不急，咱们一道说说话。”
姬锦玹将手中包袱塞给她：“我没有孩子，也不知小孩子都喜欢什么，随意挑了些，好歹做姑姑的，给孩子当见面礼。”
同她，姚静姝没客气，叫兰心收下：“这回来，住几日可好？”
“好。”
姬锦玹应下，便没了话。
风云中知道两人许是有话聊，寻了个由头走开，她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有些话，不好当面说。
待人离开，姚静姝便将屋里伺候的打发出去，道：“我瞧着你有心事？”
姬锦玹看了她一眼，闷闷道：“小嫂子聪慧，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何事烦心？”
锦玹想起这事，便有些苦恼，道：“我说不上来，也不知从何说起，小嫂子，你这有酒吗？”
姚静姝顿了顿，道：“有，我叫人给你拿。”
有些事，清醒时不好说，三杯黄汤下肚，便无所顾忌。
姬锦玹这般明显是为情所困，就是不知，困住她的是谁。
兰心很快备好酒菜送来：“我家奶奶亲酿的果酒，喝多了也不会醉，公主放心用。”
姬锦玹才不管什么酒，端起就灌，清甜中带着些果子香，不是草原上的那种烈酒。
直到两壶见底，姬锦玹才有些醉意，姚静姝见状，问：“说吧！何事叫你这般苦恼？”
锦玹单手撑着脑袋，脸颊红扑扑，道：“小嫂子，我想离开北狄，不想做什么劳什子阏氏，我想去游山玩水，快意江湖。”
姚静姝秀眉微蹙，一直拿不准，她这般是否为了兄长，试探道：“可是努尔哈赤待你不好？”
酒劲上来，锦玹眼神有些迷离，摇摇头道：“不是不好，是他对我太好了，好的叫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觉得对我有亏欠。”
姚静姝细想，便知道姬锦玹在忧心什么。
凤霄曾说过，老北狄王临终前，亲自将北狄交给努尔哈赤，说是临危受命也不为过。
可对于锦玹来说，努尔哈赤是北狄新王，她是前朝公主，两人立场从来都不同，如今却要以夫妻相处，难怪她纠结。
“那，你心里可有他？”
有吗？
姬锦玹眼神迷离，回忆起两人相处的这段时日，努尔哈赤虽说凶名在外，但对她从来都是色厉内荏。
为她阿姆请大夫，护着她，甚至为她二哥寻出路，知道她喜欢吃中原菜，便时不时来璃城带回去。
若说没有，姬锦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小嫂子，你说，我是不是命不好？”
姬锦玹下巴搭在桌沿上，道：“从前喜欢姚珩那个木头，还没说出口，人家就已娶妻成家。”
“后来三哥将我嫁给努尔哈赤，我不怪他，我是北狄公主，为北狄百姓牺牲是我的职责。”
“可好不容易，我慢慢放下姚珩，对努尔哈赤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却变成了北狄王。”
“我怎么那么难啊！”
眼看着人越说越离谱，姚静姝便知她醉了，道：“我叫人备客房，明日你醒了再说。”
“我不睡！不睡！”
姬锦玹摇晃着起身，含糊道：“小嫂子，我一点儿都没醉，努尔哈赤那个混蛋，我找他算账去！”
“对！算账！”
姬锦玹此时早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满脑子就想着算账。
姚静姝赶忙扶好人，叫兰心备客房：“走，先去睡觉醒了再说。”
“算账！”
姬锦玹无意识挥开姚静姝，跌跌撞撞就往外走，却不慎一头栽进那人怀中。
她是有些武功在身上，姚静姝一时不防，眼看就要跌倒，被人一把捞起稳住身形。
抬头，惊喜道：“侯爷，你回来了？不是说军中有事？”
凤霄扶着她的手并未松开，朝门口看过去，道：“事来家里了。”
“什么？”
姚静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门口一玄衣男子正揪着姬锦玹后背，眉头紧锁盯着不省人事女人。
看他一身中原装扮，长相却与中原人不同，便知来北狄。
而整个北狄，敢这般对姬锦玹的，只有一人。
姚静姝不敢确定，抬头看向凤霄，见他点头，心中明了。
上前要见礼，被凤霄拦住：“对他不用。”
闻言，姚静姝有些迟疑，再怎么说，人也是一国君主，总不好失礼。
想着凤霄的话，便朝门口点头示意：“见过北狄王。”
努尔哈赤此刻没心思寒暄，道：“有劳夫人，安排一间客房。”
“早就备着的，北狄王请随我来。”
“夫人是凤霄的女人，同他一样，叫我努尔哈赤就好。”
说罢将姬锦玹夹在腋下就跟上去，这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跑了，他努尔哈赤还从未丢过这么大的人！
“你仔细些，她方才吃多了酒，你这样，她不舒服。”
努尔哈赤人高马大，长得又魁梧，好在有凤霄，姚静姝也不至于怵他，但还是忍不住提醒。
似是为了验证姚静姝的话，姬锦玹适时嘤咛几声。
努尔哈赤身子顿了顿，将人打横抱在怀里，这回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