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祁千胤面露惊愕,似未料到容玖玥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原以为他需多费些口舌,甚至再给予某些保证呢……
“九妹妹,你当真愿意吗?”他略作犹豫道,“只是如此行事,莜宁会不会心生不悦?”
“不会!”容玖玥言辞笃定,“长姐素来仁善,适才亦告知,让我尽力保洛昭训一命!”
太子啊,你若相信此番言语,实乃世间至愚之人!也难怪……皇帝责你儿女情长!
“那我便在此多谢九妹妹!”祁千胤笑容满面,拱手谢道。
“……”容玖玥微微一笑,“太子殿下无需客气,只是有一件事,我需提前告知于您……”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她将药引之事,详细地道来。
“冰神脊草生于雪山之巅,以其根部所结之参果入药,为世间增骨生脊之最佳良药!”
容玖玥稍作停顿,又道:“此药连碎骨都能重生,何况是受损胞宫!只要洛昭训服下,非但身体康复,甚至较往昔更康健。”
闻听此言,祁千胤难掩喜色,当即拱手为礼,“那便请九妹妹赐药,银子不是问题!”
“只是……”容玖玥面露难色,“我手中唯余一株啊……”
“太子殿下不知,万和堂所售的黑玉断续膏,所用乃普通神脊草,仅能促断骨生长。”
“您的小腿断裂且骨碎,若医治后用此药膏,虽可恢复正常行走,却无法再习武骑马……”
“什么!”祁千胤面色骤变,“难道我再也不能习武骑马?”
“您莫急!”容玖玥赶忙宽慰,“故而我欲以三株冰神脊草,为您特制三瓶黑玉断续膏!”
“只要持续敷用三瓶,您的腿脚定会恢复如初,或许更加强健!”她紧接着补充道。
太子所用的黑玉断续膏,确是她添加几味珍稀药材,重新配制而成。
药效更佳,价格自然更昂贵……
冰神脊草亦为真,可惜早已绝迹。
闻言,祁千胤如释重负,抬手轻轻擦拭额头的冷汗。
身为储君与未来的帝王,又怎能无法策马扬鞭、习武练剑……
然而,他突然反应过来,声音中带着一丝疑虑,“你的意思是,仅有三株冰神脊草?”
“此前共有三株,但已配制两瓶黑玉断续膏,如今仅余一株!”容玖玥无奈回答。
此言一出,祁千胤当即沉默不语。
良久,他低声问:“此药难道不能再寻得一株吗?我可派人去……”
“雪山之巅难以结果,上次出现还是五十年前。”容玖玥毫不留情地打破太子幻想。
“那你即刻配制第三瓶吧!”祁千胤回答得甚是迅速。
容玖玥抿唇不语:“……”
太子啊,你好歹再坚持一会嘛!
如此方可显露你对爱妾之情意……
容玖玥曾暗自盘算,若太子选择救治洛昭训,她便略施小计,让太子的腿留下暗疾。
之后嘛,待长姐生下嫡子,便暗中给太子施行绝育!
毕竟,若真如此,堂堂太子,愿为一个女人舍弃自身健康,长姐也不算输得太亏。
只可惜,太子终究没给她机会……
“九妹妹,凡事有轻重缓急,你当以我的腿伤……还有莜宁为重。”祁千胤郑重地强调。
他对嘉兰的疼惜不假,但他绝不会因女子而丧失理智。
“好……我明白……”容玖玥佯装无奈地微微点头,“第三瓶药膏,三日后会送至东宫。”
“最迟五月中旬,您便可纵马驰骋于围场上,尽情狩猎。”
话落,容玖玥耳朵微动,适才于门外偷听的女子,已悄然离去。
此处乃太子妃所居的长信殿,更是紧邻寝殿——
太子为表对妻子的信任,就连贴身暗卫都不允许入内。
若无太子妃属意,区区昭训,岂会无意间走至此处?
长姐曾言,整个东宫中,全然真心实意爱太子者,唯有洛昭训一人。
即便洛昭训早有预料,然亲耳闻听太子放弃她,应也会心生痛楚。
长姐此招,实乃杀人诛心啊……
“九妹妹,你医术如此高明,难道真无其他办法了吗?”祁千胤仍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唯有这一种方法。”容玖玥面不改色地回答。
“……”祁千胤眉头紧锁,犹豫着再次开口,“那不知可否,请你为嘉兰略加调理身体?”
即便不能完全治愈,但以容玖玥的医术,应能让嘉兰少受些苦楚……
“我精力有限,身体不佳,既要为您配药,又要照顾长姐胎儿……我还想多活两年。”
容玖玥袖中的双手微微握拳,心中暗恨,直欲将太子暴揍一顿。
“最为重要的是……我还需为护国公调养身体!”
“咳咳咳……”祁千胤正饮着茶,听到“护国公”三字,不禁呛咳起来。
他竟险些忘却,现在九妹妹正与小舅舅两情相悦……
然而此乃女儿家私事,他自是不便过多询问。
“我还有一事……依你之见,嘉兰此种病症,还可支撑多久?”
言罢,祁千胤取出一卷脉案,放于一旁的桌案上。
容玖玥接过仔细查看,须臾,她轻叹一声,“若以良药将养,保持心境平和安宁,或可维持六七年……”
“若是动辄发怒,忧思过度,无法安心静养,或许一两年便熬不住。”她实话实说。
按常理而言,区区下红之症,并非无药可医的绝症,怎会突然恶化至此?
她所预料的影响寿命,是拖着病体活到三四十岁左右……
那便唯有一种可能,洛昭训的饮食或汤药被掺入了异物——
但并非毒药,而是大补之药,只是此类补药,于洛昭训而言,犹如催命符咒一般。
太医想必亦有察觉,只是那些太医皆是人精,嘴巴闭得极紧。
以洛昭训的脾性,再加上适才听闻太子之言的痛楚,恐怕不到一年半载便会没命。
长姐终于知道下手?还是其余妾室趁机报复?
东宫后院,乃不见硝烟的战场……
直至容玖玥离开东宫片刻,容莜宁方小憩醒来。
“殿下,适才洛昭训来此,没成想我却睡着了……杨嬷嬷已请其回去。”
“嘉兰来长信殿所为何事?”祁千胤心不在焉地问道。
“还不是景彦胡闹……”容莜宁揉了揉额头,“昨日又欺负瑾欣,令陈良娣心疼不已。”
“殿下,洛昭训小产近两月,是时候搬离锦兰殿,按昭训规制相待,否则实乃不妥……”
“暂且如此,无需挪动!”祁千胤皱眉打断,“嘉兰身子不适,锦兰殿更适合休养!”
“莜宁,往后嘉兰的膳食衣裳,按往昔安排即可,药材需多供应!”
话落,祁千胤抬手示意,近侍赶忙上前推动轮椅离开。
此刻他的脑海中,唯有容玖玥的那一番话——
嘉兰或许一两年便熬不住……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执着规矩!
故而最后这段时日里,他只想让嘉兰过得稍微好些……
容莜宁望着太子远去的身影,竭力平复内心的怒气。
月前母亲来东宫探望时,曾让她趁机了断洛嘉兰……但她实在不愿对已废之人下手!
然而如今,若是太子已登基,她的嫡子渐长成——
她甚至想弑君,不做皇后,直接做皇太后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