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明白文雅已经替自己善后了之后,赵清城就只向其道谢,而不寻找其他理由。
“仔细想想,从前都没听你提过你父亲的忌日是哪天。”文雅说。
“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祭奠这种事是活人做给自己看的,对已经不在的人其实没意义。”
事情已经发生,甚至已经处理妥当,文雅无意于辩理说教。正好赵清城那边也传来店家询问品种需求的声音,文雅就先行结束通话。
文雅返回寺院中走近李慧心,李慧心才猛然回过神,立即扭过头抹了一把脸。文雅才发现,李慧心立在这儿望着神像发呆时竟哭了。
文雅以为她是思念亡夫一时难过,也没多想。看到院中随风飘扬的红绸树,就提议也挂个祈福的红绸带,李慧心欣然点头。
文雅给父母挂了一条,希望他们平安健康,之后想起当初母亲在郑家撒的谎,就又替母亲补了一条给郑家人。李慧心给赵清城挂祈福带,因为个子不够高而够不着,文雅就接过来替她系上去,见上上面写着希望赵清城早生贵子,后继有人。
余下一条绸带,李慧心提议给文雅自己也挂一条,可文雅拿着绸带在手上举笔犹豫许久,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最后只写了个名字作罢,一切就空在那儿未知待定,想着如果哪天自己想明白了要什么时或许可以再来补上。
回城的路上文雅开着车,李慧心像是还没从寺里的氛围情绪走出来,发呆了半路才才主动开口感谢文雅。又向文雅道歉,耽误了她一天时间。
“没事,你是妈妈,照顾你是应该的。”文雅说。
“其实,我是真挺羡慕柳老师,她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幸福。”
文雅笑了笑没接话,她不想在在这一问题上过多展开,于是选择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为什么赵清城不想祭奠自己的父亲。
”其实也不怪清城,我那口子在世时,的确不算是个好父亲。”李慧心一声叹息。
“这话怎么说?”文雅边注视着前面的路,边顺势追问。
“他那人就爱喝几口猫尿,酒量偏又不怎么好,每次喝醉了就发疯,一点点不如意就在家里大打出手,遇到什么砸什么,遇上孩子也是一言不合就上手打,打得孩子满屋子跑。清城被打怕了,打小就害怕他父亲,在家时我好歹还能护着点,后来大一点又被他父亲带着出海。连我都不在身边了,一天到晚在海上漂着,也没地方可躲,遇上被动起手的时候总不能直接跳海吧……”
即便这些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赵清城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李慧心说起这些旧事来还是有种于心不忍的愧疚与心疼,以至于讲到后来自己都再继续不去,只余一声沉沉叹息而已。
听到这些,文雅的内心震惊不已。仔细回想她与赵清城结婚多年,几乎没有听他提及过自己父亲的事。偶尔实在避不开时说起关于父亲的话题,赵清城也多是以人已经去世多年,且去世时他还年幼都忘记了为理由。
之前她也曾想,赵清城是不是觉得人死了就恩义两断,不值得再记挂,有些心性冷漠。如今听李慧心亲口讲出,她才明白,赵清城与自己的父亲如此不和睦,他对父亲的一切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记得。
“我从没听清城提过这些。”文雅说。
“有什么好提的呢,人都不在了,能忘记那些不好的事,其实是好事。所以,这么多年他不回去祭奠我都理解,也觉得是好事。”李慧心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妈,你是真的很维护清城。虽然父亲的记忆不 怎么好,但有你护着他长大,也是他的福气。”
听到这话李慧心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车窗外,也不知道想着什么,好一阵儿后才悠悠地说:“也许吧,也许吧,母子一场是缘份,到底还是应该珍惜才好。我到底都是想着他能好,一辈子顺风顺水再不受苦,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文雅觉得李慧心这些话有些莫名,但又觉得或许只是李慧心文化程度不高,用词不当而已,便没有多想。复又安慰开导了几句后,看李慧心一脸疲惫,就劝她在车上小睡一会儿,回城后再唤她起来。
奔波了一天,劳心劳力上山下山,李慧心也着实累了,不一会儿就渐渐歪头睡过去。文雅从后视镜中朝后看着一切,唤了两声李慧心,确认她睡熟了就放缓车速,渐渐滑停到一处路边的树下。
文雅拿着自己的外套下车去到后排,为李慧心盖上外套御寒,同时也悄然将她的手机从口袋抽出来。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是赵清城一身机长制服的照片作为底图,她略作思索后,只用赵清城的生日仅做了一次尝试,就成功打开了手机屏锁。
身为人母,心中软肋秘密太过好猜。
点开联系人稍稍划动,通话记录栏里除了文雅自己和赵清城,一个没有被标记姓名的号码十分突出。再稍稍一搜索同号码记录,可以看到这个号码几乎每隔几天都会与李慧心有一次通信往来。
直觉告诉文雅,李慧心并非如她所说那样,只与赵清城这个儿子相依为命,她的身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那个清楚文雅个性心思,从而谋划策,针对文雅量设计出森林公园离间计的人,从来本不是李慧心,而是这个号码的主人。
甚至于,李慧心从返回江城住入自己的家中,一步步登堂入室和柳清兰的往来交锋,都有这个神秘号码的主人在幕后为其出谋划策。
她是谁?她要干什么?自己认识她吗?文雅一概不知,她只是很确定,那个人能熟悉自己的一言一行,准确推断她的行事风格,拿捏她的心思,那么cx必然在某处看着自己已不止一朝一夕。
一瞬间,文雅觉得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