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讽刺,“你此番莫不是受不了苦想逃?”
她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走人了。
谢遥这厮却以为她想逃,命两个侍卫送她回去,还在山下看着。
而黑豆这边,也顺利逃了出去。
不仅逃了出去,还在去京城的半路遇到了回程的陆鄢一行人。
陆鄢也看到了她,见她身上带着血,陆鄢惊道,“黑豆,你怎么了?”
黑豆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虽然宣王与她家小姐有过节,但宣王为人宽厚,不记仇,她当即求救道,“王爷,奴婢想要回京,王爷可愿载奴婢一程?”
陆鄢拧眉,察觉到了不对,“黑豆,你们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黑豆想起之前沈檀兮的嘱托,什么都没说,陆鄢没想太多,以为黑豆是受不了苦了,逃了。
他与沈檀兮青梅竹马,和她的贴身丫鬟自是熟识的,主子间的恩怨不涉及奴仆,陆鄢望了眼前面浩荡的大部队,让黑豆等一下,他骑马走向一辆马车,唤柳潇潇,让柳潇潇挤出一个位置,让黑豆上去,柳潇潇哪愿意,见是黑豆,连车夫的位置都不让黑豆坐。
陆鄢没辙,实在不忍心,就想让黑豆上来,和他同乘一匹马。
这个想法,就像火引子,把柳潇潇的妒火都炸了出来。
“你是不是对沈檀兮旧情难忘?”
“你是不是看上这个丫头了?”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帮她一把,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上京,山高路长,遇到坏人怎么办?”
明月也劝,“是呀,四哥说得对,黑豆到底是一个姑娘,要是路上遇到歹人……”
“我不管我不管,她要是遇到坏人,也是她的命,你要是带上她,我就和你一刀两断!”
凌月道,“四哥你莫要太忧虑了,黑豆这婢子武功好着呢,遇到歹人也不怕。”
……
颍川到京城,步行,哪怕最慢,一个月也够来回了。
因为黑豆去的时候是步行,回来一定是有马有车的。
沈檀兮待在普陀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这里倒是再没遇到过杀机,但她的心中愈发忐忑,黑豆不会出事了吧?
不仅她心急如焚,赵嘉也心急如焚。
赵嘉立马遣人沿路去找,可是没有找到,这种情况下,只能报官。
谁管?
谁会耗费精力大费周章去找一个小尼姑?
沈檀兮求助无门,只能求到了还留在颍川的谢遥这里。
她朝谢遥跪下,求他找一找黑豆。
许是她的卑微取悦到了他,他果真遣人去查,不查不要紧,几日后,送给沈檀兮一个噩耗。
黑豆半路遇到了陆鄢,被陆鄢留在了沿途的客栈里,这不要紧,要紧的是柳潇潇无缘无故跟人打架,跟一群蛮汉子交了恶,蛮汉子惹不起柳潇潇一行人,于是在他们走后,盯上了被留下的黑豆。
于是黑豆被掳至五十里外的深山里。
黑豆的境遇可想而知。
她捂住胸口,痛得几欲作呕。
她来不及恨,来不及怨,更来不及痛,再次跪下,求谢遥将黑豆救出来。
谢遥却摇头拒绝了。
他说,他本想去救,但一查之下,掳走黑豆的那户人家,虽是山中的贫民,但他家中的曾祖父,是先皇亲笔御书赐了皇匾的积福之家,先皇在此清寇,遇难曾受其一饭之恩,若他带兵剿了他家,不是违逆先皇,犯了大不敬之罪?
谢遥的字里行间是,黑豆不值,她不值。
她理解,她真的很理解。
若是她是谢遥,她也不会出手的。
但她不是,她是沈檀兮,她有自己的立场。
她视若姊妹,自小一起长大的丫鬟被恶人掳走,清白不保,生死不明……
她就要成亲了。
她一路上遇到他们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侠义心肠,也是他们,将她一步步将她推进深渊。
他们的好心呢?
他们的侠义心肠呢?
他们的君子气节,光明磊落呢?
虚伪。
真是恶心透了。
她转身离开,恨意就像未冒尖的青笋,表面平静无波,暗里蓬勃生长。
今日,他们有他们的立场,选择了袖手旁观,那他日,也别怪她辣手无情。
她从未自诩正人君子,侠义心肠,她是毒妇,她要对得起她的称谓。
早晚,她要将他们一个个拉下来,踩进泥潭,剥骨抽髓。
从府衙出来,夜正浓,她独自走在无人的街市上,心不断下沉,脑子却是清醒的,她要想办法把黑豆救出来。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她回去,跪在满殿神佛面前,求他们赐恩,让她把黑豆救出来。
求佛,是最无能的行为,可那时,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最终,神佛没有将黑豆救出来,是权力,将她救了出来。
翌日,她听说了岘王来封地的消息,于是前去王府以身做饵,和陆彧谈判,陆彧答应了。
又过了三日,陆彧带着她和一群高手,偷偷潜进了那户人家,找到黑豆的那一瞬,沈檀兮几乎要疯掉。
黑豆一丝不挂,被锁在牛棚里,浑身斑驳不堪。
见到她,黑豆恍惚的神志才有了清醒,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将她抱进怀里,背着她,离开了那处魔窟。
回去后,她暂时将黑豆放到了岘王府,黑豆醒来目光清澈地看着她,小姐,咱们这是在哪里?
你怎么头发没了?
黑豆傻傻地忘了一切,也好,也好……
她将眼泪逼回去,平静道,“我们被皇上罚来颍川做尼姑,你砍柴的时候突然跌落了悬崖,还好岘王殿下救了你。”
身后,陆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见她求救似的目光,他态度轻佻,“哦,对,没错,什么都没发生。”
他飘忽的眼神,玩味的表情,好像在威胁。
拿黑豆的清白威胁她?
呵……
她将她托陆彧照顾,自己面无表情地上了山,寻遍了山里的毒草,炼了七天七夜。
第八天夜里,她独自去了那处村庄。
在水源处,将毒粉全部投了下去。
投完,看着月光照在湍流不止的溪水上,反射的妖异的光,那般清冷,那般美丽,时隔多日,她终于露出了笑容。
偏此时,身后出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沈檀兮,本王又抓住了你一个把柄哦。”
她脊背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