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周道叙牵着宿窈,高大身形替她挡着风。
白日虽不怎么样,但宿窈今晚心情还不错。
旁人她可以不在意,但长公主是周道叙的亲生母亲,宿窈不希望与长公主有芥蒂。
回到缙云院,梁嬷嬷早让人备好了水。
热腾腾的水汽熏得宿窈周身泛红,现在十月底,缙云院里已经烧起了地龙。
宿窈沐浴后用大巾子擦干,又裹了大袍子出了盥室。
里面内室没人。
宿窈拿着瓶瓶罐罐上了床榻,她放下床帐,解开袍子露出洁白肌肤,仔细看去,背部腿上都还有细细密密的淡色疤痕。
这是宿窈当年摔下山崖留下的。
大夫说宿窈当年伤的重,每到了冬天,皮肤旧伤底下就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这药膏一是缓解治病,二是祛疤。
宿窈已经擦了三年,这些旧伤好转许多,疤痕也淡了。
她才抹了腿,外面就传来动静。
宿窈明亮的眼眸微睁,她朝外望去,隔着薄薄的床幔,隐约看出外面人的身影。
他不是还在书房吗?
周道叙先去了趟盥室净手,来到床边直接就掀开床幔,好在宿窈提前穿好了袍子。
床榻里放着一盏明灯,将宿窈瓷白的小脸照得越发莹润,比天上月亮还要皎洁。
宿窈轻咳一声,眨了眨眼,“我抹药呢。”
周道叙站在床边定定瞧了她一会,冷峻面容柔和下来,他拿来瓷瓶挖了勺药膏。
“衣服脱了,转过去。”
宿窈只余后背没涂了,她解下袍子,露出泛着细小疤痕的后背,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今晚还忙呢。”
周道叙熟稔扶着宿窈肩臂,右掌极有手法地按压着她背部。
他掌中有茧,尽管再轻柔的力道,那粗粝的触感还是让宿窈忍不住蹙眉,有些痒,又有点疼,她总忍不住要伸手往后抓。
周道叙抓住她手腕,“先别动。”
她手掌小又软,与周道叙极具力量的大掌形成明显对比。
周道叙目光微顿,很快移开眼。
腿上的药已经干了。
只余背部。
抹完药后,周道叙又去忙了。
于是宿窈老规矩似的趴在床上等药干,床幔露出了一个口子,小桃在床边给她念着话本子。
宿窈趴在枕头上,突然她手不小心摸到了一个东西……
宿窈从枕头下抽出来。
是她昨夜恼怒之下塞进枕头下的衣裳,几块清凉面料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
她拿开枕头,还有一本避火图。
想到昨晚的事,宿窈浑身就如熟透了的虾,她把东西递出去,气鼓鼓地道:“你把这两样处置了,别让人看见了,也别让我再看到了!”
小桃嘴角抽搐:“……夫人,要不咱们先放着,万一日后还用得到呢。”
宿窈眼中不禁惆怅,从漠北到回京,一路上宿窈能想到的招全都用过了。
昨晚她使出了杀手锏,周道叙也没到最后一步。
宿窈皱紧眉头,巴掌大的脸布满了疑惑。
敬先每日这般忙,他才刚回京,按理说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有别人了……
宿窈心中不得已猜测,莫非是……敬先不行?
思及此,宿窈神情古怪起来。
周道叙是在两刻钟后进屋的,他身上还有沐浴后的皂荚味,干净清爽。
内室灯很快灭了,只留了一盏夜灯。
身旁传来动静,周道叙握着宿窈的腰,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窗外月光透亮,她隐约能看清周道叙轮廓。
周道叙抚着她长发,嗓音微哑,“想什么?”
宿窈轻哼一声,她眨了眨眼,调皮的手指还未伸进衣间,就被周道叙攥住。
周道叙包裹着她手掌,声音微沉,“睡觉。”
宿窈面颊微鼓,她转过身,一句话都不想跟周道叙说了。
周道叙眼中无奈,低声:“急了?”
宿窈面对床里侧,她轻哼:“才没有。”
周道叙吻了吻她发顶,把人往怀里又紧了紧,二人严丝合缝地贴着。
-
缙云院里一片静谧,而武安侯府的一处院中气氛极为紧张。
江莫璃面上大怒,一下午都还未平静下来,屋内到处是被乱丢的东西。
“夫人,那真是江令窈吗?”
江莫璃冷笑,“是与不是,等明日侯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可江莫璃从未见过能与江令窈如此相像之人!
今日宿窈让她丢尽了脸面,等明晚就见分晓!
当年的一幕幕闪过江莫璃眼前。
江令窈,你既然死了,就死得干净些。
江莫璃抓着木椅扶手,脸色黑得能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