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秦峥看着萄萄身影远去。
秦承郢看向父亲,“爹,大夫说您不是还要养伤吗?”
秦峥逼下不断上涌的血气,他摇头,“无碍。”
方才的话,秦承郢都听到了。
若非是他年纪小,恐怕连公主府都无法踏进一步了。
秦峥没回晟明院,而是直接去了温园地牢。
江莫璃还活着,秦峥没让她死。
这一年,秦峥不在,江莫璃身上的伤都好了许多,人还苟延残喘活着,江莫璃还不如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门口传来动静。
秦峥又来了。
江莫璃双腿已经被废,跟死前的李徇一样,两条腿光秃秃的,上面还萦绕着一群飞虫。
她战战兢兢望着秦峥,“秦峥,我求你了,你就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
秦峥扯了扯唇,“死?你不会死的。”
话落,秦峥朝外说了一句,“把人带进来。”
地牢外面隐约传来幼童的哭声。
江莫璃瞪大眼,“音颜,是音颜,音颜还没死?”
秦音颜被送到大理寺只是表面功夫,大理寺不会对幼童用酷刑,即使一死,也不过一刀解决即可。
秦音颜害惨了萄萄,秦峥不会让她轻易死去。
只要一想到秦音颜曾经几次三番污蔑萄萄,秦峥心底便怒气冲天。
秦音颜是在执刑当晚被秦承郢秘密带走的,自那之后,秦音颜就被丢到了乞丐堆里,与乞丐同吃同住抢食为生。
每当秦音颜快要活不下去时,秦峥的人便会出现。
曾经千金大小姐的生活成了水中花月中影。
秦音颜被拎进来时,瘦骨嶙峋,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挂在一张脸上,看起来毫无生机,浑身又脏又臭,看到江莫璃时,甚至都没什么反应。
秦峥始终冷眼旁观。
江莫璃尖叫一声,厉喊道:“秦峥,你对她做了什么?!”
秦峥神色冰冷,“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而已,你以为她躲得过?”
秦音颜眼睛动了动,这才认出了牢里的人。
“娘!娘你怎么会在这……娘你快救救我啊,我不想做乞丐了。”
秦音颜不敢看秦峥,只能双目祈求看着牢里的江莫璃。
江莫璃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秦峥,我求求你了,看在她曾经叫你爹的份上,你饶她一命吧。”
秦峥扯了扯唇,眼中冷意慑人。
“要想让她活,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莫璃一喜。
可下一句话就把江莫璃打入地狱。
“你们两个之中,活一个。”
引泉把秦音颜推进地牢里,又丢来了两把匕首。
秦音颜身体颤着,她抖着唇看向秦峥,“爹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欺负萄萄,我错了,爹爹你就饶了我吧。”
秦音颜痛哭流涕着,这一年说过无数次这些话,可都为时已晚。
秦峥面容沉冷,像极了一尊毫无感情的雕塑,“半刻钟的时间,否则两人一起死,也有伴。”
江莫璃厉声,“秦峥,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是有错,可难道罪魁祸首不是你?”
江莫璃凄惨逼问,在秦峥暴怒眼神中闭嘴安静下来。
秦峥目光阴森,“我当然也有错,我们都该下地狱,不过我死之前,你们别想好过。”
半刻钟的时间,足够江莫璃和秦音颜考虑了。
江莫璃对秦音颜多少还有不多的母爱。
可秦音颜并非如此。
江莫璃伤了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音颜捡起地上匕首,另一把被她踢到角落里。
秦音颜朝江莫璃走近。
江莫璃怒声,“秦音颜,我是你娘,你难道要弑母不成?”
秦音颜抽噎着,“娘,我不想杀你的,可是你不死,我就活不下去。”
临到死时,绝望之境,江莫璃不禁破口大骂,她可以自己求死,但绝不是被自己的女儿所杀!
“秦音颜,你别过来,你这个小畜生!”
秦音颜哭着,“娘,都是因为你们,我才落得这个地步,我不想再去乞讨了,我想要活下去。”
“你去死吧。”
秦峥就站在牢房外,面无表情看着江莫璃被捅。
秦峥太懂杀人诛心了,有什么比自己的亲生女儿重伤自己还心痛?
浓重血腥味在牢房中散发。
秦音颜看着满身是血的江莫璃,尖叫一声,“啊!”
江莫璃已经闭眼晕了过去。
引泉把秦音颜拎了出来。
“爹爹,我杀了她了,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我再也不敢欺负萄萄了,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秦音颜跪在秦峥脚边,放声痛哭,“爹爹,你带我回家,你以前最疼我了。”
秦峥垂眼,“滚。”
秦音颜不走,反倒还抓住秦峥衣摆,“爹爹,我求求你了——”
秦音颜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峥踢了出去。
秦峥这一脚没收力。
嘭的一声——
秦音颜摔倒在地,嘴里不断呕出血。
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引泉迟疑:“国公爷,那还送回去吗?”
秦峥扫了一眼,眼神极冷。
引泉立即道:“属下知道了。”
秦音颜还是送回乞丐窝里待着。
“江莫璃留一口气。”
引泉:“是!”
秦峥离开温园,没回国公府,他去了当初别院附近的那处山崖。
半山腰位置,正有人家在办丧事。
死的是那人家难产而亡的妻子。
秦峥驾马停下。
远远地,他听到那男子在与人哭诉。
“是个女儿,都快生出来了,我没家了……”
“都快生出来了啊,痛了一天一夜,我以后怎么办,我没家了。”
……
初夏的雨来的猛烈又偶然。
秦峥浑身都是雨水,他几乎落荒而逃,沉重的愧疚悲痛压的他快直不起身。
江令窈难产时,他在与江莫璃成婚……
当时别院的大夫说江令窈差点就没挺得过去……
差点一尸两命。
秦峥后悔了,他万死难辞其咎。
雨水浸透了他伤口。
下山时,再也没能撑得住,翻身坠马,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