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嗯...”
不远处传来若唯在床上翻滚的哼唧声。
将被褥盖过头顶，缩起身体。
露出发丝枕在床上。
冬日，适宜多睡。
起不来。
她又继续睡了。
...
听见声响。
“神尊？你这屋内有什么？”
一仙人感到疑惑。
莫湛玉愣住。
近日来不少仙人来皆沂殿拜访他。
他现真身，招呼客人。
莫湛玉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
她醒了？
最近冬日暖阳，她睡得比以往更长。
嗜睡过多。
忽地那方向跳出来一只猫。
是若唯来时带来的那只。
它日子过得挺潇洒。
“哦豁，神尊！此乃神猫也。”
“原来是只猫，神尊还有这养猫爱好呢？”
众仙人开始攀附着。
有些甚至只有百年修为，后来被人通知，才知净何神尊的存在。
仙由人来，魔也由人来。
有人在，仙魔永存。
“普通凡间猫儿，不值一提，各位继续。”
莫湛玉深沉凌厉的声线传来缓缓。
莫湛玉起身，拿起茶壶，准备给各仙人倒茶。
“诶哟！神尊你说你这！也不招个侍从徒弟什么的，端茶倒水还得您亲自来，我们这些小辈可受不起这个大礼。”
仙人们急忙站起来拦住莫湛玉的动作。
“她在睡觉。”
莫湛玉脱口而出。
意识到说错话。
众仙人奇怪。“什么？”没太听清。
“无妨，各位远道而来，光临寒舍，应由吾来为各位倒茶。”
莫湛玉起身，环绕着走过华玉桌，为各位仙人倒茶。
皎月玉公子，谦而温雅。
“诶哟，您这修为，少说有一千年，您看看我们，修炼了几百年就老了，您看看您，还是跟当初一样年轻气盛，千百年未变过啊。”
其中一位老态龙钟的仙人说道。
来访的仙人，少说有十几个。
那是他们修行不精，心有杂念，未通仙身。
只得修得一些鸡毛蒜皮的法术罢了。
他未想到如今桓衡宗已然落魄至此境地。
莫湛玉起身抬眼，向远处看去。
他先发现了。
忽地远处传来爽朗的笑声。
“又是泷晏那老家伙？”
有仙人认出他的声音。
“瞧瞧我，我寻得一果实，能保我青春永驻，你要不要我低价卖给你？！”
泷晏转身看向莫湛玉，已然是千年前莫湛玉遇到他那时的样子。
素甘色袍加身，墨发张扬。
但声音还是老人模样。
精艺差，变得了样貌变不得声音。
这就是莫湛玉千百年来，所有人都在老去，殒化，消散，只有他还在。
每过几十年，又会出现新的人，就这样重复着...
跌跌撞撞千万年。
直到遇到了她。
泷晏绕过众仙人，来到他身后。
“丫头呢？我给她带了些修仙秘法！不仅能保她永葆青春，还能助她修得仙身。上次惊扰了她，顺便替我这老头给她道个歉。”
泷晏悄眯眯的走到莫湛玉耳边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他虽以得年轻时躯体，但仍旧比莫湛玉矮半个头。
莫湛玉低下头听他细说。
“多谢。”
泷晏转身看向众仙人。
轻声道。
“你可得谢谢我，你这一事无成的小徒儿说出去真得给人笑话。”
“不是一事无成。”她很好。
莫湛玉的话幽幽传来。
泷晏没太听清。
“泷晏老儿，你是来喝茶的？还是来讨酒来了？”
众仙人来调侃泷晏。
发出侃侃笑声。
“诶哟，你们就是羡慕我重回巅峰。”
泷晏不服。拍拍莫湛玉肩膀。
“来，喝什么茶，我神尊酿得一手好酒，上酒！”
“大早上的喝什么酒？”
有仙人抗议。
莫湛玉抬眼看去，感受到法力动荡，应是有高人来访。
“净何神尊。”
忽地听见一丝细细女声从远处传来。
“我乃白塔宗宗主，号云溪，特来迎接净何神尊归位，此次带来一些美酒佳肴，供各位消遣。”
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亭亭玉美人。
杏衣苒苒飘晖晖。
众仙人眼杂。
“是个小宗门，不知道哪来的。她宗内人数虽少，但实力不容小觑。”
跟随她而来的侍从将一些酒壶和嘉膳供于华玉桌上。
莫湛玉没有表态，沉默着观察着此人。
他斟酌。
狐妖？
来者不善。
桌上仙人法力低微，并未感受到微弱的仙力振动。
“不愧是神尊您。”
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法力波动被他察觉，在触碰他周身阵法时被弹开。
此人法力在她之上。
收回法力。
“神尊，我此次来，是有求于您，如此。”
云溪后退半步，后方窜出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果然，也是只狐妖。
还未完全化形，仍留有狐尾。
众仙人哗然。
“是妖兽化形？白塔宗子弟都为兽妖？”
云溪白眼轻蔑。
“她是我儿，九尾妖狐，已然修行百年，天赋异禀，您且考虑一下。”
莫湛玉仍旧沉默。
云溪看他没反应，抛出橄榄枝。
“我知您在各派寻一咒术书，此书不凡，记载咒术皆为邪咒术。”
莫湛玉抬手，银光举指尖，直指那个小狐妖。
“啊！？”
那小狐妖惊呼。
银光消逝。
忽地变成一中年老妇。
“这就是所谓天赋异禀？”
莫湛玉深沉着疑问。
众仙人调侃。
“还真是狐狸精！还变成小孩来诓骗我们神尊！？”
白溪瞥了一眼那狐妖。
废物。
“滚。”
那化作老妇的狐妖悻悻逃离。
莫湛玉笑笑。
但他需要那本书。
他要救她。
她睡得越来越久，应是邪咒术影响。
“您若诚心，随吾来。”
莫湛玉为各位仙人倒下最后一杯。
云溪的侍从留在亭台侍奉仙人们。
而她随莫湛玉来到皆沂殿后室客堂。
...
“请。”
莫湛玉抬手为云溪上仙倒上一杯。
“您此次来，所为何事。能所助，便助。”
莫湛玉思考着，她需要什么条件。
“神尊明白人。”
云溪小酌一口。
“我宗内皆为妖，但品性端正，各派多有歧义，希望桓衡宗能保我白塔宗入八大宗门。”
桓衡宗为神界后羿，第九宗。
莫湛玉沉默些许，不语。
他在等。
她没说实话。
“吾自苏醒来不过廖廖，对仙界宗门事务早已不再过问。”
莫湛玉抬手，又为她湛上一杯。
...
云溪顿住。
“您也不希望那女子出事吧。”
女人的第六感，她一进皆沂殿，就感受到了若唯的气息。
那女子凡体肉胎，没有法力。
相互较量的两个人，掏出底牌。
殿外本晴日，忽地飞雪入殿内。
撤下神力庇佑，他在送客。
“下雪了下雪了，神尊，我们先行回避了！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众仙人呼喊着离去。
“说实话。”莫湛玉抬眼凝视，不容拒绝。
荣辱不惊。
“...我宗护法被华缘宗所擒...如若我直接去救人会落得个两败俱伤。不如入了八大宗门，让他华缘宗不得不放人。也能光明正大一些。”
那护法是云溪情人。
“事成后何时能将书给我。”
莫湛玉接受她的条件。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他要的是若唯。
“让那女孩过来。“
云溪看向墙边，是莫湛玉房间的方向。
...
莫湛玉房内。
他分出化身。
“小唯？”
他坐于她床边上，轻抚她后背。
“...嗯？怎么了？”若唯探出头。
迷茫着睁开眼。
是黑发的他，是他化身。
“有人来给你看病，你随我来。”
若唯跪坐起身，穿着单薄，脖颈锁骨处大片肌肤露在外面。
莫湛玉抬手将狐裘披在她肩膀。
他牵起她手。
若唯感到疑惑，她什么时候生病了？
...
“姑娘，过来。”云溪道。
莫湛玉化身送她直至客堂，消散。
手被包裹着的温热突然消失。
若唯悻悻。
她转头看去。
“丫头！！！你怎么在这！神尊呢？他把东西给你没？”泷晏大喊着。
若唯不解，样貌大变的泷晏，她没认出来。
“泷晏，进来。”
莫湛玉的声音传来，警告着泷晏。
若唯缩缩脖子，踏进客堂。
千年未有人来拜访，这客堂冷清。
若唯没来过此处。
她看见那个女人了。
很漂亮，她没想太多，走向前去。
“手。”云溪道。
若唯将手给她。
云溪指腹凝光，紫气飘渺。
紧皱眉头，探寻着。
她的法力被若唯身体打散了，除此之外她没感受到任何不妥。
她的法力探不进去。
没有咒术法力的痕迹。
云溪停顿。
此人...不对劲...
此人如万年书记载中的天命人一般，任何法力神力仙力都对她无用。
她又确认了一遍。
果然。
“此等咒术高超，在我修为之上。”
云溪收回手。
她在撒谎，她什么都没感受到。
没有被下过咒术的痕迹。
但这姑娘，许是天命人。
“嗯，无妨，将您宗派护法事实经过尽数告诉我，我真身无法离开桓衡宗，且让我斟酌一番再做定夺。”
莫湛玉伸手将若唯拉回自己身边。
若唯有些尴尬推拒着。
“他...他试图杀了华缘宗华山长老。”
“嗯...”莫湛玉不意外。
若唯听不懂，掐掐莫湛玉的手。
“什么事情？”若唯想知道。
“云溪上仙，不是我说，你那情人想杀华山长老，还想完璧归赵？”
泷晏走近莫湛玉，看着他牵着若唯的手。
啧啧啧。
事情不一般。
云溪眼神刀去。
“那就召集各宗派宗主，宗派较量实力，重新分出八大宗门来。”
如此简单粗暴的计划。
不像是莫湛玉能说出来的。
但确实是最有用，最实在的方法。
“那关我什么事？”若唯插嘴。
“姑娘，你快死了。”
云溪突然说道。
也在催促莫湛玉的动作。
“？”若唯甩过去异样的表情。
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
还没离开这破地方，先死这了？
耳边重复着传来洛银川的声音。
你快死了。
“云溪。”莫湛玉警告。不要乱说话。
若唯不语，沉默着，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很快就会被这里的一切吞噬。
她就像一滴污渍，染花了整块岫玉。
“我宗且都为妖兽化形，此咒术书乃先前魔族妖兽带来，且为邪咒术。或许此书能救她一命。”
云溪在撒谎。
云溪没有办法，她需要莫湛玉救他。她若被莫湛玉发现，她没有筹码。她所谓的宗门护法，便会葬身华缘宗。
“小唯？”莫湛玉有些担心的朝她看去。
“啊，没事。”我不会死的。
她要回去。
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诶诶诶！丫头，没事没事，你跟我来，让他俩聊，你俩聊你俩聊。”
泷晏看事态不对，赶忙把若唯拉走。
......
泷晏将若唯带至刚才众仙人饮茶消遣之地，此时仙人们已离开，侍从们也退至皆沂殿外。
若唯坐下，拿起桌上零嘴便吃起来。
“你是谁？”
若唯看向面前的男人，奇怪的声音。
“诶哟，忘记自我介绍，我是上次冲进你房里那个老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特此来道歉，我给你带了修仙秘法。”
“诶？但是给你师尊了，等他结束了让他给你。“
泷晏坐于她对面。
若唯讨厌死那个老头了，没想到是面前人，顿时青筋暴起。
“诶？你俩咋认识的？”泷晏八卦起来。
莫湛玉待她不一般。
师徒？
不对劲。
就光她肉体凡胎没有任何法力一事上。
就太不对劲了。
桓衡宗宗主，仙界至尊，半神，怎么可能收一个毫无法力之人做徒弟。
“经人介绍。”若唯知道是洛银川把她丢给莫湛玉的。
“哦？你父母。”泷晏猜测。
“父母早亡。”若唯平静回答。
“噢，抱歉，丫头。”泷晏想为她酌上一杯。
忽地身边风卷残云。
黑雾变化身。
真身仍旧在客堂与云溪上仙商量要事。
“小唯。不能喝酒。”
莫湛玉化身突然出现。
“把你这个宝贝徒儿管这么严啊？别给丫头憋坏了。”
泷晏讽刺着。
才说上两句话就被抓包了。
“啊，那个，师尊...”她想说些什么。
“云溪上仙玩笑话，你别放心上，小唯不会死的。”莫湛玉摸摸她头，顺势坐于在她身边。
他将桌上葡萄盘放至面前，一颗一颗剥开。
纤细白皙大手，如同精致的艺术品般杰作。
放至若唯唇边。
若唯有些尴尬，面前还有旁人。
但还是张嘴接住。
莫湛玉很满意。
“你这徒儿又不是废人，吃个葡萄还要喂？”泷晏忍不了了。
摘下两颗葡萄，连皮带籽一块吞了。
“呃...不用了不用了。”若唯听罢，赶忙拒绝莫湛玉。
他最近怎么这么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