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回廊一镜开,鸟鸣声里旧亭台。
高大的男人坐在亭间木椅之上。
白衣胜雪,长袍洒落盖住整个玉地。
石桌上放着热水盆和拭巾。
女孩被他牵住双手,站在他双褪之间,垂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刚才的怒气还没发泄完全。
远处门口站着那头部包裹着纱布的性子恶劣的男孩。他的母亲拿着扫帚气势汹汹的冲进医坊。
男孩的母亲缓缓扯下他头上的纱布,仿若炫耀战利品一般,告诉众人。
“莫医师,不是我说!你家这个仆人也太嚣张了!看看看看!把我儿打成这样!我要报衙门!”
那男孩的母亲泼辣的咒骂着。
医坊的门外堵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挥手幻化一薄纱。
远处待命的老人走上前,弯腰行礼取走。
“是,先生。”
缓缓走到那男孩面前。
准备裹上他面孔上的伤痕。
“别碰我儿子。”
“别碰我!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谁知亭间的男人眸子凌厉,眼神飘去。
男孩和他的母亲瞬间被定住。
莫湛玉的视线收回,又垂下眼看着若唯躺在他手里的小手。
她的手沾染了些尘土和血渍。
远处。
老人走近那男孩,缓缓将薄纱裹上。
一秒...两秒..三秒...
不过一会儿,银光乍泄,光晕穿透薄纱。
老人缓缓将薄纱摘下。
谁知!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惊呼!
那男孩和他母亲也随之一愣。
“什么情况!治好了?”
“我的天?”
“伤口全恢复了?”
“神医啊!!”
“真是神医!”
周围人开始爆出掌声,此起彼伏。
不过多时,老人缓缓从身后掏出一袋什么东西。
那男孩的母亲用异样的表情伸手接下。
一整袋沉甸甸的银子。
“这可不够!!看看我宝贝儿子遭了多大罪!你们赔的起吗?”
得寸进尺。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若唯愣住,有些怒气,刚准备从莫湛玉大掌中抽出手,却被莫湛玉按住。
若唯狠狠的眼神向那男孩和老妇方向扫去。
仿若要吃人一般。
莫湛玉视线随着若唯看去。
“容酬,送客。”
原来祸汐的孙子,那个老者名容酬。
若唯只知道那小丫头叫清澜。
男人沉稳的声音,仿若安定人心。
那老妇见状立马心虚,赶紧驱赶着催促那男孩离开。
“这次老娘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们,下次要你们好看!”
那男孩捂着脸快步离开,大喊着逃跑。
老妇给自己留了点脸面,不想再纠缠下去。
提着钱袋就跑。
见好就收。
......
一炷香后。
女孩仍旧被身着白衣银饰的高大男人按在双褪之间。
容酬不知去向,应是去照顾清澜了。
若唯低着头。
不说话,对自己的无礼和冲动有些懊悔。
她给医坊带来麻烦了。
莫湛玉垂眼看向她手指。
抬起大掌,轻轻拿起沾湿的拭巾,拧干。
缓缓的把玩起她的小手。
慢慢悠悠的,擦拭起来。
若唯僵硬的承受着他的动作。
男人的动作缓慢而仔细,仿若擦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从掌心,到指缝,到每一个漂亮的杏仁甲,缓缓擦拭,将她的手褪了层皮一般,又回到纤纤玉指的状态。
男人大掌交叠,翻来覆去的检查着她的双手。
嗯...还好...没有受伤。
男人似乎安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若唯的指尖被温水带出粉黛。
她的眼神飘忽着。
是她的错,还让莫湛玉给她收拾后路。
若唯的唇瓣颤抖,刚准备出口道歉。
男人深沉的声音轰隆隆的刺激着她的耳廓。
“莽撞了些...”
莫湛玉的训斥,带着些嗔怪和担忧。
并不是生气的语气,似乎更多是无奈。
若唯垂下头,不语。
她知道错了。
两个眉毛皱在一起。
或许是从前的事积压在心里许久,直至今日以一种错误的方式被她发泄而出。
她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可能打了人还沾沾自喜。
被莫湛玉责怪后更气不打一处来。
莫湛玉抬起眸子,向她看去,眼神中带着些不言而喻。
“下次...可以喊上为师...”帮你一起打。
男人坚韧肯定的声音。
若唯愣住,捏捏他的手指。
男女搭配组合双打吗?
?
心中羞涩,有些想笑。
耳根通红。
想象起,莫湛玉帮她打架,挥着拳子的样子。他如此谦谦君子一人,应该做不出如此冲动之事。
有些绷不住,嗤笑出一声。
远处走来的老人似乎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有些迟疑。
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若唯是为了帮清澜出气,但这么多年清澜都是这样走过来,忍气吞声,苟延残喘,不需要有人为清澜入那水深火热,赔了人情进去。
而且自己家人把外人打成那样,赔了钱,毁坏了医坊的名声。
对莫湛玉的医坊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清澜和容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人习惯了低人一等的生活。
容酬弯着腰想出声阻止。
“先生...这...”
莫湛玉长睫扫过容酬,知他意思,缓缓收回视线,又将眼神落回若唯身上。
他抬起大掌,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丝,沿着她的发梢,缓缓拂过她的肩膀,直至滑落手臂。
“嗯...随为师...”
性子刚烈,出手狠毒,嫉恶如仇。
确实随为师。
不愧是他莫湛玉的徒弟。
孺子可教也。
若唯笑着,眉眼弯弯,笑靥如花。
清冷的眉目间噙满了确幸。
届笑春桃兮,云堆翠髻。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若唯伸出手,似乎被莫湛玉的话逗得欢心,回牵住他的手。
“嗯,谁更厉害些?”
我和师尊,谁打架更厉害些?
丽影依偎膝间笑,羞花红晕透罗衣。
莫湛玉见她突然主动,有些心悸。
想得到她的亲近,顺着她的话。
“小唯更厉害些。”
莫湛玉轻笑,眼眸痴痴得寻着她的面容。
是啊,她一直都比他厉害。
比他勇敢。
敢作敢当。
不似他。
在每一次无法克制的疯狂之后,在她身上留下斑驳荒唐和一地狼藉之后又将她惹哭,最后只会选择懦弱的逃避让她忘记。
他每一次逃避,都将她推得更远。
直至她彻底消失在他的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