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青,温知青?”
温研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在这站了很久了。
村长觉得温知青有点反常,他扫了眼腿上渗血的包扎布条,琢磨着是受伤的缘故。
“温知青,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几天,挣工分急不得。瞧瞧你伤口都渗血了,怪严重的。”
温研低头看,遭了,光顾着搞事情,忘自己是伤残人士了。
也不知明天沈确看见这血布条会不会黑脸。
温研头疼了。
“你明天不上工了,好好养伤。”
温研还记着答应沈确的事,忙回绝:“村长,这点小伤没什么,我照样能挖土。”
村长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倔,大队少你一个就没人了?算了算了,既然这样,明天你也别去山头挖地了,跟你花婶子她们择种去。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村长讲完就走,温研拦都没拦下。
生产队长也劝:“村长好意你就收下吧,明天和花婶子择种。还是说你要继续和那个人挖土?”
生产队长眼神古怪起来,也是他当时想岔了,孤男寡女在一起劳动影响不好,何况温知青顶着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她这么坚持上工,不会是为了沈确吧?
生产队长怀疑起来。
“那好吧。”温研只能应下。
生产队长松口气,不是为他就好。
两人都是还赶着去安置迟言言,也不跟温研多费嘴皮子,交代几句就走了。
温研更头疼了,也不知道沈确会不会生气,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容她拒绝。
乡下就这点不好,太保守了,谈性色变。
温研没辙了,拆布条换药后又包上了。
第二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花婶子看温研状态不对,“小研啊,你咋了?那么蔫巴?”
温研吐一口浊气,捏土豆种的手趴软无力:“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她又叹一口气,想起早上沈确独自走小路离开的背影。
怪愧疚的,人家还帮她换了新药,缠了新布条。
“年轻人就是好觉,怎么睡都睡不够。”
花婶子表示理解,不过她也有好奇:“小研,你这腿是和那人上工时摔的?”
温研一时没反应过来花婶子说的谁。
“哎呀,就是那个……”她凑过来小声嘀咕:“沈确。”
说完还左右看了看,一副忌讳莫深的样子。
“算是吧。”
只不过是复伤。
不过比起这个,温研对花婶子的态度更感兴趣。
她回忆了下,下乡到现在几个月时间,从没听人说过沈确,就算她主动问别人也一副不好多说的样子。
好像,提起这个人就很晦气。
“婶子,为什么村里面人都对沈确避之不及?”
不懂就问,温研虚心求解。
“你别说那个名字,”花婶反应很大,温研被吓一跳。
又见温研惨白张小脸,气血不足的可怜样,亮晶晶的眼睛都黯淡了,又好心想提点她几句。
于是凑过头,声音轻到可以吞进肚子:“沈确啊,他是……杀人犯。”
什么?!
温研怀疑自己幻听了。
“婶子,你是说杀人犯?”
“谁说不是,唉,这家伙也是个可怜见的,可惜了长在地主家,被批斗着长大,也就是命硬,他爹娘都走了就剩他和他奶奶还有一座青砖瓦房。”
花婶子脸上不忍,更多的却是羡慕。
“那瓦房又大又敞亮,冬暖夏凉,村里人别提多眼红了,不少人见沈确才十来岁,悄悄打起了主意,要将瓦房占为己有,谁成想,地主家狗崽子发起狠来连自己都砍。”
花婶子永远忘不了那天,沈确抢了把破口刀眼睛都砍红了的样子,她缩在门缝,汗透了后衣。
他那时候是真不想活了。
沈确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两刀砍在胸口,血淌了一地。
地上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警察来后和他谈了会儿,竟只判了个斗殴。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成想过几天那个抢房子的男人竟醉酒掉进粪坑,白天捞出来时已经没个人样了。
还是通过他身上穿的衣服勉强确定是谁。
大家吓坏了,怀疑到沈确头上,他被警察带走过好几次,但都被放了。
村民更不信了,尤其是那些参与抢房子的人,无时无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久而久之神经衰弱,大病一场。
沈确因此更出名了。
不过不是好的意义上出名。
天煞孤星、恶鬼转世,思想半封半进步的农村没有那么多唯物,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心……
温研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黑沉透亮的眸子蒙尘一样敛起,也不知想些什么。
“小研,婶子说句心里话,你离他远些,他不是好人。”
温研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捡着种子不再问一句。
她莫名很想见见沈确,于是午饭时知青点也不回了,拖着流血的腿去后山找他。
走到一半后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人家估计还在气头上,自己眼巴巴的跑去,腿又伤了不说,去了又能说什么?
总不成是抱抱他,安慰一下他说:一切都过去了?
她暗笑。
到底感性用事了些。
有些事还是得心平气和的面对面才能说清楚。
于是她又拖着渗血的腿回去了。
“小研,这腿跟了你可是遭罪了,伤口又裂了。”
花婶子休息回来后发现,本就没好的腿伤得更严重了,忍不住吐槽。
温研心虚摸了摸鼻尖。
大太阳下走了快两个小时,伤口不裂开才怪。
还行花婶也就随口说说,很快就进入下一个话题。
择种是件很轻松的活,将发了芽苗的种子挑出来放一边,再在选好的芽苗中分出个上中次来,好分开种。
之前挑种子那个小媳妇在坐月子,温研才能白捡这么好的活。
但是她动作慢,捡完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花婶子不放心她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回去,好心扶了她一段路。
好巧不巧,沈确也走这段路。
他脸色黑沉,身材高大,健硕的手臂轻松拎起几个大袋子,右手拿一把尖刀,刀尖带血。
花婶看见他就怵,扶着温研往路边挪开一点,把中间那道大路给他,活像避瘟神。
沈确目不斜视从两人身边走过,口袋的腥味熏的温研鼻头直皱。
不知是不是温研的错觉,她总觉得沈确经过的时候看了她一眼。
她刚想和他打招呼,他竟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走过。
走了???
温研看着他的背影不可置信。
“沈确!”
她喊他,是那种生气前兆时咬牙的喊。
沈确身影顿了一下,前迈的脚步停下。
温研冲花婶不好意思的笑,说是找沈确有点事,让她先走。
花婶整个人都是惊恐懵逼状态,连忙摆手说不打紧,仔细看手臂都是抖的。
乖乖,合着她一天的话全当口水,撒完了呗?
她这人最会看眼色,麻溜就走,什么都不问。
温研走了几步,腿疼,改成蹦了。
就这样一蹦一蹦跳到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背脊。
他瞬间僵直。
温研又戳了戳,“你让我对着你的背说话?”
沈确终于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