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邸在皇城内,气派恢弘,殿宇楼阁雕梁画栋,很有大虞王府的威仪气派。
孟府则在皇城外的长兴坊,占地虽远不如宁王府,却门庭雅致,屋舍清丽。庭院多有佳树奇竹,屋中也设些金石书画,亭台楼阁映阶傍砌,饰有顽石苔斑,颇有岩阿错落之致。
常言道,观门径,可以知品。
只从门庭宅邸看孟府,或还瞧不出孟府的富贵,却不难看出主人定是个雅人。
是夜,路小白换了身孟府家丁的衣裳,轻车熟路地跃进孟府的围墙,翻身上梁。
不料才潜行至中庭,就有暗箭袭来,路小白侧头闪过,心中暗叫不好,随即数支利箭齐来。
路小白听着劲风险险翻身躲过,不得不趁势滚在地上,藏身于暗处。
身侧,几支利箭入木三寸,力道惊人。
院中灯火逐渐亮起,路小白瞥见数个黑衣人手持弓箭正潜行靠近,四处还有脚步声不断朝着他的方位围过来。
\"什么时候孟府戒备如此森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路小白心中一动,正要动身离开,一阵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香气,他身子一僵,一时竟动弹不得。
他心头大惊,接着后颈一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拼命挣扎着从怀里捏一把药粉正欲奋力一搏,却在夜色中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应,应元哥?”路小白说着,终于安心地松开手倒了下去,落到了一双坚硬的臂膀上,隐约还听见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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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白醒来前,先是闻见了熟悉的、暖洋洋的棉被气味,还有一股令他安心至极的幽兰香。
“小白,你醒啦?”一声温柔的轻唤传了过来。
路小白竭力睁开眼,眨了眨眼睛,见到了衣裙华丽,眉眼却比衣裙更艳丽的美妇人,也是幽兰香的主人——孟婉兮的娘亲,沈娉婷。
“孟姨!?”
路小白看清来人后,挣扎着起身下床,有些羞愧地行礼道:“孟姨,应元哥!小白学艺不精,竟在自家府中被宋哥放倒,惭愧!”
满屋的烛光里,孟夫人沈娉婷拉着路小白的胳膊,轻轻踮起脚摸摸他的额头,见没发热才放下心来。
沈娉婷埋怨地看了眼身后的年轻男子,嗔怪道:“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应元哥,瞧人都不瞧仔细,光知道动手打人了。”
宋应元出身陵川四大望族,身材高大身姿挺拔,面容刚毅轮廓分明,浑身上下透着久经沙场的杀伐气息。
然而此时此刻,宋应元却露出与战场不相符的率性自洽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舅母教训得是,许久不见小白兄弟,不曾想现在长得这般高也这般俊了,一时竟认不出来。”
宋应元是孟婉兮的表哥,与孟鸿风年纪相仿,孟宋两家都是陵川的望族,相距不远,关系极为亲厚。
后来孟鸿风远赴北疆打仗,宋应元夜跟着去了,一走便是五年。
不曾想,本该在北疆的宋应元,竟然出现在了京都的孟府。
久别重逢,宋应元大力拍了拍路小白的背,有些遗憾道:“小白这几年长高了不少,身子板还是不行,太清瘦了,放战场上胡人一拳就能把他撂倒了。”
“轻点!”沈娉婷轻拍了下宋应元的胳膊,道:“小白几岁你几岁了?要都像你和鸿风那样,整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棍,晒得黢黑黢黑的,可没有京都的姑娘喜欢了。”
宋应元不服气,道:“舅母哪的话,姑娘可就爱我和鸿风这样的,人高马大好过弱不禁风,在北疆,小白这身子板才会没有姑娘喜欢。”
路小白只低头卖乖,道:“孟姨说得是,应元哥说得也对......”
宋应元又大力拍拍路小白,道:“小白今年也十七了吧?长得真是俊,要不是我妹妹已经嫁人,女儿又太小,真想当你亲家,这小脸,比我妹妹长得还俊!”
路小白被拍得够呛,强忍着不躲,小声道:“应,应元哥……我今年快十九了。”
“这么大了?娶妻没?”宋应元颇有兴致地问。
沈娉婷等了半天没插上话,又拍了下比她高大许多的宋应元,道:“小白娶妻了还能不跟你说一声?你都把人家给打了,还想做人亲家,我要是小白可不肯。”
路小白连忙摆手:“小白技不如人,不敢记仇不敢记仇!”
宋应元看着路小白,道:“你也真是,谁家的家丁大半夜的,竟然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我还以为潜入什么暗卫,竟敢来当朝大学士的府邸找茬。”
路小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原想找孟姨商量一些事的,遇上应元哥才知自己学艺不精,还得练。”
“那不一样。”沈娉婷拉着路小白坐在椅子上,继续袒护道:“小白学的是摩罗教的功夫,身法更加轻盈诡谲,跟你和鸿风大开大合的枪法不是一个路数。哪天真打起来,我们小白虽然年纪小,却未必会输。”
宋应元点点头,赞同道:“倒也是,我用了云娘给的香,还没和小白认真切磋几下,明日试试?”
“孟姨,应元哥,我回去一定继续努力练功,绝不会没动上手就被制服了。”路小白被说得越加羞赧,他这些年练功不缀,迷药迷香更是用得炉火纯青,却一时不察倒在了自家人手上。
“幸好是应元哥,若是旁人,只怕今夜小白的命都已丢了。”路小白说道。
宋应元爽朗地笑了笑,抱拳对沈娉婷道:“舅母,小白如今跟着兮妹妹,该是有事相商,小甥先行退下了。”
沈娉婷点头道:“好,今夜也已晚了,你早点回去歇息。舅妈答应你,明日早膳一定让你见到你那不守时的舅舅,可不会再让他跑了。”
宋应元笑道:“无碍,再遇不到舅父,明日外甥就闯去官衙里寻他。”
路小白赶紧站起身行了个礼,送宋应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