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问路小白,十九岁这一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哪件事最惊心动魄?
那么,与刚和离的主人在床榻厮混,结果被孟姨当场逮住的今天,一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事情是这样的,他本来在屋子外头候着,想等主人出浴后去收拾内室,毕竟一应奴仆都被留在了宁王府。
虽说主人开恩,让不想留在宁王府的婆子婢女都可拿了卖身契和银子,自此出府谋条生路,但毕竟在她身边伺候了多年,内宅的事多少知道一些,或者添油加醋在外头说些主人的“秘辛”来,那可就真出大事了。
因此,路小白和陈瑾提前打了招呼,猗兰院伺候的一应仆从都先暂扣下来,写信跟孟姨说了此事,待孟姨腾出手来定会解决妥当。
就算陈瑾不仗义,他也留了人在王府,能及时将信息通报给他,再不济出了府也得把人想法子留下。
而且,路小白也有私心。
如今主人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那可不就只剩下他了,若他让主人过得舒舒服服,把她伺候的妥妥帖帖,主人会不会就一直念着他的好?
谁知,他连日奔波,等着等着竟在外头睡着了。
他想了许多,唯独没想到这一遭,连主人从屋子里出来的动静,都没能弄醒他。
作为江湖中人,警惕性确实不足,得好好练练。
等路小白醒来,却见孟婉兮环着他的腰,几乎是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中,头倚着他的肩,就这样安静地睡着了。
路小白理应惶恐。
可路小白只剩狂喜。
他整颗心砰砰地狂跳,受宠若惊不足以形容,胸腔久违地掀起了惊涛巨浪。
主人这次滴酒未沾,也愿意同他亲近,那会不会主人,其实对他也有一点点情意?至少主人心里是依赖他的罢?
路小白生怕惊醒了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却管不住狂跳的心。
没多久,孟婉兮就黛眉微颦,嫌弃道:“好吵。”说着眼睫轻轻一颤,睁开了杏眸。
两人四目相对,路小白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地道:“主......主人,你醒了。”
孟婉兮看着他青涩又羞赧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而后稍稍退后一点,好整以暇地看着路小白。
路小白如遭雷击,血气止不住地上涌,声音却软乎地不行,结结巴巴道:“主,主人,你饶了——”
话音刚落,孟婉兮又捧着他的脸,轻啄了下他的唇。
路小白无奈极了,讨饶道:“主人,小白也是个男人,你别——”
这次话音未落,孟婉兮又亲了他一口,女子馨香的气息与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愈发地撩人心魄。
路小白:“......”
都到这一步了,他路小白再忍下去,就真不是个男人了。
于是,他低头吻上了孟婉兮的唇。
唇齿相接时,他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朦胧——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孟婉兮没有拒绝他,而是温柔地回应着,脸颊渐渐泛红,目光也变得迷离起来。
路小白意乱情迷,恨不得将孟婉兮揉碎在怀中,最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永远不离分。
......
后来不知怎么地,两个人滚到床榻上,厮混到日近西山还不肯罢休。
“闺房之乐还是要节制,若非折腾到那时候,也不会被娘亲撞上——”孟婉兮偷偷挪了挪跪麻了的双膝,低头向沈娉婷认错。
“谁问你这个了!”沈娉婷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和小白怎么鬼混我不管,但能不能动动脑子,好好挑挑地儿?”
沈娉婷怒气翻涌,只觉生了儿女都是来讨债的,骂道:“是嫌追月在京都现身还不够瞩目,还是嫌城南别庄藏得太好,不怕你那刚和离的前夫派暗卫跟着你?”
“孟姨,我——”路小白跪在另一侧,开口想要为孟婉兮辩解,在沈嬷嬷的一记眼刀下闭嘴了。
“你什么你!”沈娉婷余怒未消,转向路小白道:“是不是想说,你就是故意让宁王派人跟踪的,后来和兮儿闹到床榻上去非你本意?”
路小白下意识点头,忽地反应过来又赶忙摇头,急道:“是小白的错,萧熠今天忙着带侧妃归宁,绝不会想到派人跟着——”
“我告诉你,就算宁王没有派人跟过来,怎么知道太后和皇帝不会?”沈娉婷恨铁不成钢,气道:“既然你放过了绿竹,便该是知道兮儿那事有太后和皇帝的手笔,你们二人还缺心眼缺到一块去了!”
沈嬷嬷看了眼老老实实跪着的二人,又看看粉面生威的沈娉婷,忍不住又想叹气摇头了。
赶来城南别庄的路上,沈娉婷还拉着她的手,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道:“兮儿遭人暗算多年,我作为她的母亲未能护住她,若是平日能提点一二也是好的。”
沈嬷嬷宽慰道:“夫人这些年忙着重整摩罗,许多生意都已托付给周掌柜,加上兮儿这些年不肯回孟家走动,顾及不到也是难免的。夫人这些年给了兮儿不少人手,只是皇室之人心思诡谲细密,若有心想要害兮儿,就算是夫人也未必就能防范周全。”
“话虽如此,”沈娉婷仍愁眉不展,道:“可兮儿任性起来就顾前不顾后,把伺候她多年的嬷嬷和丫鬟都扔在了宁王府,殊不知此举后患无穷,还是我这个当娘的没做好。”
沈嬷嬷不想她为此难过,仍努力劝解道:“这些日子闹了这么大阵仗,兮儿才同宁王和离成功,心里定也是难过的。周掌柜上次还说,兮儿数日前去八仙楼喝了许多酒,醉的不轻呢!”
谁知沈娉婷脸色更加不好了,不悦道:“一个朝秦暮楚的男人,又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才子,有什么可难过的?”
“又不是谁都跟夫人似的,挑男人眼光那么好,”沈嬷嬷笑道:“兮儿的爹文才俊秀,更是难得的有情郎,世间又有几个男子比得过?”
沈娉婷面颊微红,睨了沈嬷嬷一眼,道:“一把年纪了,说这个做甚么?”
......
沈嬷嬷原以为昨日宁王府刚审过绿竹,审出那么大的往事变故,孟婉兮定然暗自神伤。没曾想,等快赶到城南别庄的时候,耳中听到的竟别有一番春色。
她让赶马车的亲信掉头回去,自己带着沈娉婷沿着林中小道,徒步走到城南别庄。
沈嬷嬷叹了口气,扶着沈娉婷走在春草漫生的小道上,斟酌着道:“夫人,兮儿年纪还小,你,你待会——”
“兮儿都二十二岁了,寻常女子这个年纪都当娘了,她还小——”沈娉婷顿时醒悟过来,只怕孟婉兮又闹出新动静来了。
她不通武学,耳力远不如沈嬷嬷,只是狐疑道:“怎么回事?这荒郊野岭的,兮儿还能闯出什么祸事来?”
沈嬷嬷轻咳一声,道:“一会儿千万别动怒,咱都是年轻过来的......”
沈娉婷心中越发狐疑,不自觉加快脚步,赶到了别庄外头,走近了便隐隐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
沈娉婷顿时愣住了,和沈嬷嬷对视一眼,脸色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沈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凑近她小声道:“兮儿还真是......有我当年的风范。也没错,男人不行就换一个,总好过她和宁王离心的时候,伤春悲秋年复年的,多没劲。”
“尽是些歪理邪说!”沈娉婷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兮儿——”
忽地,屋内的讨饶声,低泣声,还有其他可疑的声响,都停了下来。
“娘亲就在外头候着,赶紧收拾齐整了,带着小白来见我。”
沈嬷嬷陪着沈娉婷等了片刻,还是按耐不住翻身上了屋檐,偷偷瞧了眼屋内——
只见孟婉兮衣衫不整,粉面含春残红未褪,真是比春色还动人。
她轻拽了下路小白,尽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不安道:“娘亲怎么跑来这儿了?”
“这里本来就是孟姨的别庄。”路小白同样衣裳不整,正拿着梳子为她梳理发髻,亲了下她的脸颊,柔声道:“主人别怕,孟姨若是怪罪,凡事都推我身上便成。”
孟婉兮娇嗔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待穿好衣裳,她又轻声道:“总不会,都让你一个人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