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初这些年在江南的生意场上,虽说有着长公主府的名号支撑,但江南的各个家族间抱团许久,从不轻易接纳外来之人,更何况还要与皇家的人牵扯上干系。
便是皇帝指派的人倒也罢了,是皇帝妹妹的夫婿,拐着弯的关系自然让人更为忌惮。
长公主做事又一向高调强势,不是个好相与的。在生意场中摸爬滚打许久的各位商贾之家岂能不知其中厉害。
因而起初温驸马处处碰壁,面上众人都是笑脸相迎,转头就让他碰了软钉子。
而长公主在京中行事,处处都要银子,催得紧,故而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大乾朝禁海许久,寻常百姓或者商户更是不允许私下同其他邻国有生意往来,一经查处,满族抄家流放。
正是因着禁海,大乾国的丝绸、茶叶在周围邻国很是受欢迎,故而水涨船高,价钱居高不下。
许多临海的人家便偷偷去将丝绸和茶叶运到邻国去卖,借此挣下许多银钱。
官府屡次派下官兵去抓,未被抓到的又私下继续偷偷招募人手,自成一派,逐渐成了沿海匪患。
温知初便也是看上了这处买卖,私底下养了不少人来做此事,这些年赚下的银子大多数也都是从这处来的。
嘉景帝厌恶水匪已久,若是让他得知自家妹妹的夫婿养了诸多水匪做事,怕不是要将驸马爷一家抄家问斩。
“你糊涂呀!”朱聘婷被气的愤然起身出声,胸膛急剧起伏,铜炉里升腾的安神香都不足以抚平她的思绪。
思及先前平阳王说的话,问他:“那你此次回来是为了躲避什么?”
温知初的脸埋的更低。
“你可知他此次去到江南查的案子?”
朱聘婷神思急转,跌坐回椅子中。
.........
裴文君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周身晃动,睁开双眼四下看去,仍旧是在马车里。
她周身酸软,不想动弹。瞧着晃动着的帘子外,时隐时现的黑衣男子身影,唇边勾起浅浅笑意。
随手找了件披风围上,来到赶着马车的李正泽身后。
李正泽见她醒了,单手拎起一个水囊递给她。
笑道:“累着了吧,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到家了。”
裴文君喝了口水,用木塞将水囊重新塞好,依偎在李正泽身边坐下。
李正泽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不禁将身子坐直了些,让她靠的更为舒服些。
裴文君想起他先前还在江南办的差事,这么着急为着她跑回来,怕是已经耽误了正事。
开口问他:“你在江南的差事可办好了?皇上可会因着你回来的事怪罪下来。”
李正泽转头宠溺看她一眼,笑道:“现下才忧心于此,可是晚了些。无妨,江南的差事已经查完,只剩下些面子上的功夫,届时让吕公公派人去做便是。”
裴文君听他如此说,才放下心来,笑道:“你自然是会安排好了的,不像我,只能由着人欺负。”
这是还生气呢。
“回去我便为你出气,绝不轻饶他们。”
裴文君想起一事,当下将绑她之人乃是长公主与北境部落首领的儿子一事说与他听。
李正泽闻言似是并不惊讶,笑道:“若是这般,只怕是要更热闹了。此番要借此将他们扒下来一层皮才好。”
这般说着,他扬起马鞭,让马儿跑的更快。
临近京城,一行人分作两路。
李正泽带着人先护送裴文君回府。
庆云带着一队人让子安指路去到那庄子上将那老汉捉回城中。
………
平阳王府中,一众人得了提前回来送信的侍卫的消息人心振奋,激动不已,当下将这些日子疏于打理的府中事务尽数清扫一番。
只等着王爷和王妃回府。
平阳王府中侍卫连日赶路,都有些疲累,现下王妃安然无恙的归来,回府后便各自散去歇息。
李正泽一路将裴文君抱回内院放置在软榻之上,同她交代一声,去更衣入宫面圣。
内院的丫鬟婆子们尽数忙起来。
裴文君直到泡进洒满花瓣和牛乳的浴桶里,瞧着四下里熟悉的布置,方才回神,现下是到家了。
此番波折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条密道。
她想到先前格日勒曾对她提及,是无意中瞧见公子川从那破旧院子里出来,才会发现那处密道的。
若说无意,她是不信的,为掩人耳目,那密道的出口她是细细思量过的。
那院子乃是裴府的一处产业,破旧无人,年久失修,左右也并无人居住。
格日勒怎会无意中瞧见公子川,只怕是跟踪他到了那处,才发现了那密道。
若无缘由,格日勒不会无端跟踪公子川,可见是起了疑惑,才会跟踪于他。
或许公子川并未得长公主的信任,确实如她先前猜测的那般是为了报仇才娶的温雅柔。
她神思飘远,心中思绪万千,诸多事如同一团乱麻萦绕心头,理不断。
想不明白的事便只得暂且放一放,直到感觉周身筋骨被热水泡的疏散开,才彻底放松下来。
沐浴完,由着芸儿帮她擦净身子,用专门调制的香膏涂抹于肌肤之上。
芸儿瞧着她手腕脚腕处的青紫痕迹,心疼不已。
拿出药膏为她涂好,服侍她歇下,方才带着人离去。
………
万寿宫。
嘉景帝才用完一副汤药,用清水漱口后道:“平阳王已经回京,那江南织造局你可派人去主持大局了?”
“回主子万岁爷,老奴派了先前一直在身边带大的来喜先去暂代,只等着您有合适的人选再指派过去呢。”吕公公将干净帕子递到他身前说着。
“你安排便是,那来喜可是时常来到宫中接你的小子,瞧着是个机灵的,便先让他在那处历练一年,看看如何再说。”
吕公公心中高兴,点头应是。
门外小太监通报,说是平阳王入宫求见。
“这不就来了。让他进来吧。”
吕公公听嘉景帝说完给了小太监一个眼神,小太监躬身退下。
李正泽一身朝服觐见,跪下行礼。
嘉景帝打量着他较先前有些瘦削的脸颊。
笑道:“快快起身,你此次在江南将那水匪捉住,寻回丢失的丝绸布匹为朝廷挽回了损失,实在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