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侍卫装扮的人,自由穿梭在侯府的屋檐。
没有惊动任何人。
面具背后的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入巍峨的皇城。
玄铁面具已然褪去,面若寒霜的俊冷面孔,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半点没有在侯府时的乖顺模样。
更像是一头关押了很久,刚刚被人从铁笼里放出的獒犬。
男子直入东宫。
沿途上遇见的每一个宫人,见到他就仿佛是见到,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迅速将头埋低,跪地相迎,道一声:“太子殿下!”
“备汤池,孤要沐浴。”
羡临渊没走出几步,又顿足吩咐道:“按皇子们沐浴的规格照办。”
皇子们沐浴的规格?
一众宫人对太子口中,轻描淡写的那句:皇子们沐浴的规格。
深感困惑!
轩崇帝子嗣众多,成年的皇子就有五六七八个。
宫人们长年被困在深宫之中,闲暇时,大家聚集在一起,就爱聊些无关紧要的八卦打发时间。
皇子、公主的喜好,自然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毕竟,掌握好主子的喜好,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前程。
如今在这宫里,能和太子殿下一样尊荣加身的,也就只有三皇子羡北辰。
他可是当今皇后所生。
单凭他的身份,沐浴的规格自然是配得上,他们太子殿下。
只是……
整个东宫的下人谁人不知,他们的太子殿下自回宫,只喜欢清水沐浴!
先前有宫人自作主张,为他准备了熏香、花瓣之类,为此还挨了板子折了一条腿。
太子殿下这是转性啦?
就连自小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也是一脸的模棱两可。
“李侍卫!”
七八个精心打扮的小宫女,端着香薰、花瓣、水果和花样各式的点心,在汤池门外徘徊,见李侍卫路过喊住他。
“这是为殿下准备的?怎么不送进去?”
“要,要不,李侍卫领着我等进去?”
她们也不确定,太子殿下说的规格,是不是指的这些。
李凌风明白过来,叹了口气,淡淡道:“随我来。”
“是。”
宫女们如释重负,跟在李凌风身后,绕过一道道帘子。
她们有条不紊,各司其职,片刻就摆弄好一切,退到一旁候着。
羡临渊进来时,看到穿着略显小心机的宫女们,顿时脸色更沉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
一群小宫女本就是壮胆进来的,感受到帝王之怒,更是吓破了胆。
众人双腿一软,跪地求饶:“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羡临渊背对众人,又一声呵斥传来,“滚出去!!!”
屋外的李凌风听到里面的动静,带着侍卫进入,将小宫女们逐一拎了出去。
空气中,没有了鱼龙混杂的脂粉气味,羡临渊脸色稍有缓和。
擦拭干净的玄铁面具,被放置在身侧的桌案上。
羡临渊褪去身上的衣衫,赤裸着充满力量和张力的身体步入汤池。
羡临渊身形高大,双手探开,慵懒地搭在温润如玉的汤池边沿,肌肉线条分明的半个身子,裸露在铺满花瓣乳白色的水面上。
羡临渊低垂着眼帘,像是在欣赏自己胸肌上,被人留下的,一排排深浅不一的伤痕。
它们横七竖八,红得醒目,有的伤痕更是多次交叠后造成的。
看不见的后背呢?
肯定有,只会更多!
他能感觉到依着汤池的后背,灼痛感更明显。
毕竟,她当时那般放纵着自己!
羡临渊前所未有的开心与满足!
光是想想,羡临渊心头又是没来由的一热。
在热意扩散之际,他将整个身子沉入了宽大的汤池底。
好一会,他才从水里窜了出来。
“嘶~”
这具身子自从摆脱了,以往的那段黑暗时光,又被人细细照顾了一番。
现在竟也变得有点矫情。
不过是浸入水里,竟也能感觉到丝丝痛意,直达心底。
回到宫里的这一年半载。
他的身边从不需要宫人近身伺候,特别是这种私密的地方,除了陪他出生入死过的李凌风。
“太子殿下,您受伤了?”
李凌风又一次,为宫人送刚泡好的普洱茶进来。
他也顾不得为太子倒茶,忙凑近了些查看。
“这是何兵器所伤?也不像是兵器所留!若是兵器为何伤口……”
李凌风甚至抬手摸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形容。
“后背,简直是血肉模糊啊!太子殿下,京都究竟是何人如此厉害?能近你身,还能伤您至此?此人可有……”
李凌风对着自己的脖子,扯着嘴角,面目狰狞,做了一个干净利落,抹脖子的动作。
羡临渊手起手落,赏了李凌风一瓢水花,懒洋洋道:
“她金贵得很,哪怕是伤根手指,你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獒犬?”
他记得殿下唯一夸赞过的也就獒犬了,可惜路途遥远,他们又是……
实在是自顾不暇。
“给你胆了!滚!”
李凌风明显感觉到,羡临渊身上的寒气骤然而起。
“是!属下多嘴!”
“等等,”
李凌风快退出他视线时,被他喊住。
“给你一天时间,我要孙大人女儿,孙妙筠的所有信息。”
“挑两个机灵、身手不在你之下的婢女,想办法让瑞阳侯府,新娶进门的新妇收下。”
“是!”
李凌风转身欲走,又被喊住。
“吩咐下去,往后除了孤的这身侍卫衣物不用熏香,沐浴就按现在的规格来。”
李凌风:“.....”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懂!
他自小跟随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像今时今日这般模样的太子殿下,让他感到有点陌生。
若不是看到他身上,狰狞的,一道道旧时留下的疤痕。
他都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太子殿下,是不是他人,披了人皮面具假冒的!
“还愣着做什么?”
李凌风对他的判断都变得有些不自信,试探地问道:
“太子殿下,派去瑞阳侯府的婢女,要监视的人是……”
监视是李凌风最先能想到的。
大费周折的将人安排去瑞阳侯府,可不是为了打秋风。
杀人岂不是更直接!
他和太子殿下一起逃出大堰国时,曾分开过一段时间。
后来汇合了。
太子殿下也从不让自己跟着,总神出鬼没的,神秘得很。
难不成先前那段时日,他一直是潜藏在瑞阳侯府?
也是,那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族!
若要塞暗探进去,自然是安插在新进门的新妇那里,更不会引人注意。
“往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
“瑞阳侯府,新妇?!!”
“主子!!!”
李凌风收到一击飞刀眼神,退出屋外时,只觉后背一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