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不得不出手,只见他周身气劲涌动,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竟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掌劲如浪中的扁舟,威力大减。
苏尘冷静出刀,将曹正淳的掌劲击散。
周围一片死寂,众人屏息凝神。
赶来的袁笑之也不禁放慢了脚步。
“好一个诸葛小花,竟为一个小狱卒,与本督主为敌!”曹正淳怒火中烧,虽是在对诸葛正我说话,目光却冷冷锁定苏尘。
苏尘神情淡漠,与曹正淳对视,丝毫不惧,心中甚至有些失望。若非诸葛正我介入,他还真想试一试曹正淳的手段。
“这件事究竟孰是孰非,还是让陛下来裁定吧。”诸葛正我语气中透出无奈。
他没想到,苏尘竟在曹正淳面前继续斩杀东厂番子。
“哼!满地尸首为证,陛下岂会不为我东厂主持公道?”曹正淳冷哼,双眼杀机毕现。
实则,当苏尘开始击杀黑衣箭队之时,曹正淳便可以立即阻止他。
但他更想借此机会寻个名正言顺的借口,除掉苏尘。而如今百余黑衣箭队尽数殒命,任凭苏尘有什么背景,他也有了充足的理由让其伏法!
苏尘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诸葛正我,问道:“不知能否稍候片刻再觐见陛下?”
“你想做什么?”诸葛正我疑惑道。
众人亦好奇地看向他。
苏尘将绣春刀收回,取出无常簿,淡然道:“得先记录今晚伏诛之人数。”
他不等诸葛正我回应,径直走到最近的一颗头颅前,俯身摸向鼻下。
系统提示音随即响起:“你触摸了陈青的尸体,获得陈青三成功力。”
苏尘轻笑一声,默默前行,继续触摸下一颗头颅。
这一举动,引来众人目瞪口呆。
“苏尘!你在做什么?”曹正淳喝问,带着众人皆有的疑惑。
“验尸,确认这些人确实已死。”苏尘淡淡答道。
众人一阵无语,心道:头颅都已分离,还用验尸?
“混账!”曹正淳咬牙怒骂,目光转向诸葛正我,冷声道,“你确定还要帮他?”
诸葛正我无奈开口:“苏千户……”
苏尘却截住话头:“诸葛大人,不妨稍等片刻。今晚事关重大,面见陛下前,还请容我确认这些人无一存活。”
诸葛正我顿了顿,正色道:“你需明白,今晚之事已触及天家威严,若无合理解释,便是太后的恩宠也难保你。”
“本官自知分寸。”苏尘神色平静,继续摸尸。
肃杀气氛中,竟渐渐透出几分怪异。
曹正淳怒火几欲爆发,若非顾忌诸葛正我,他早就出手。
“他究竟在做什么?”上官海棠看着苏尘的怪异举动,疑惑不已。
片刻后,苏尘将每颗头颅都摸了一遍,心中略有失望——功力虽增,但所获寥寥。
“可以走了。”苏尘淡然道。
众人一阵沉默。
片刻后,一行人来到皇宫宫门外。
守门将领见到诸葛正我、曹正淳等人齐至,顿时心生不祥,立即传报。
稍待片刻,城门打开。
进宫前,苏尘与袁笑之等人皆解下腰间佩刀。
不多时,他们来到演武殿外。
演武殿位于皇帝朱厚照寝宫东侧,乃皇上修炼之地。
白日里,朱厚照被苏尘打成猪头,越想越怒,望着铜镜中的惨状,恨不能立即处置苏尘。
痛定思痛之后,朱厚照渐渐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刀下苏尘并无法真正洗刷战败的耻辱。
于是。
他决定前往演武殿。
朱厚照一直钟爱修炼武学。
然而,他的爱好中掺杂了几分娱乐的成分。
往常的修炼,总是在“差不多”时便开始懈怠。
但这次不同。
他变得格外投入。
作为大明的皇帝,他专修的功法是天罡帝王诀,资源方面也尽是顶级的供给。
当内侍太监来通报时,朱厚照依旧沉浸在修炼之中。
“诸葛小花、曹正淳和袁笑之都来了?”他皱眉,猜想必定发生了大事,遂下令打开宫门,让几人觐见。
待诸葛正我、曹正淳和袁笑之步入演武殿外,朱厚照获知苏尘也随行,内心微微一震。
“未击败他前,可不能在此刻被他认出来。”
朱厚照心中一动,立刻清了清嗓,压低嗓音,吩咐道:“先让诸葛小花和曹正淳进来,其他人则等候在外。”
“诺。”
内侍太监瞥了他一眼,悄悄退下。
片刻后。
诸葛正我和曹正淳走进演武殿。
“有何要事?”
朱厚照盘坐在大殿中央的白玉高台上,背对二人,刻意压低嗓子问道。
曹正淳略显迟疑,忍不住问:“陛下,您的嗓子无恙吧?”
朱厚照脸颊尚未完全消肿,顿时有些尴尬。
“呵呵~。”诸葛正我轻笑,右手微动,真气瞬间弥漫整个演武殿,“陛下,外头已听不到我们谈话。”
朱厚照轻咳一声,暗自赞许了诸葛正我一番。
“这时辰宫门已关,你们二人竟齐来见朕,想必非小事,速速道来。”
朱厚照的声音恢复如常,仍旧背对众人。
“陛下。”
“就在刚刚。”
“苏尘不仅意图对利秀公主不轨,甚至还残杀我东厂百余人,其罪可诛九族,绝不为过!”
曹正淳咬牙切齿,杀意尽显。
朱厚照微感惊愕。
苏尘竟图谋不轨于利秀公主?
还残杀了东厂百人?
这是何等情形?
他眉头紧锁,渐露威严,沉声问道:“诸葛小花,你详细说明。”
“具体情况,还是让苏尘、上官海棠及曹督主共同陈述,至于真伪如何,陛下自会裁断。”
诸葛正我平静说道。
“哼,那混账残杀我东厂黑衣箭队时,你亲眼所见,难不成是本督主凭空捏造?”
曹正淳冷笑。
诸葛小花面色平和,“臣确实亲眼目睹苏尘击杀东厂数十人,但其中或有隐情。”
“隐情?”曹正淳怒目而视,“他图谋不轨,证据确凿,我东厂派人拿他,他不仅抗拒还杀了众多东厂番子,事实俱在!”
朱厚照皱眉,冷意浮上面庞,“够了,传上官海棠进来。”
他想起诸葛正我方才提及上官海棠。
“诺。”
片刻后。
上官海棠也走进殿内,见朱厚照盘坐,微微一怔。
“上官,把今晚之事,详述一遍。”朱厚照冷冷吩咐,知道她是护龙山庄的玄字一号密探,负责暗中调查利秀公主一行人。
上官海棠收敛心神,开始细细陈述。
从她与段天涯监视利秀公主时中毒,苏尘救走她开始,到皮啸天追捕,最终被苏尘反杀的经过,她一一道来。
上官海棠方才述毕,曹正淳便冷笑:“即便上官海棠言之属实,只能说明她与段天涯无恶意,但那苏尘,何以在使臣馆?难不成也是朱无视派去的?”
话音刚落…
“苏尘确是朱无视派去调查利秀公主的。”诸葛正我温声回应,“太后娘娘对此事也有所知晓。”
“嗯?”曹正淳目露阴冷地盯向诸葛正我。
此事,他竟毫不知情!
朱厚照若有所思,推测可能是朱无视不放心苏尘,遂命他去查探利秀公主,以再次试探。
“倘若他清白无私,又为何拒捕?还屠杀我东厂百人?”曹正淳沉声,“陛下,此人师承不明,救太后娘娘之时也颇为蹊跷。今晚又意图奸污利秀公主,还残杀百余东厂人,此等凶徒,断不可留!”
朱厚照问道:“他一人独战你东厂百人?”
“正是!”
曹正淳点头,“包括诸葛小花在内,许多人都目睹了。”
“以一敌百…”朱厚照暗自权衡苏尘的实力,觉得自己勉强也能做到。
“陛下,不妨再听听苏尘之言。”诸葛正我提议。
朱厚照一顿,心中更偏信诸葛正我和上官海棠所述,毕竟东厂损失百人,须得给曹正淳一个交代。
“朕有些冷了,拿件披风来。”朱厚照吩咐。
“冷?”
曹正淳与上官海棠都微微讶然。
四品境的实力,竟会感到寒冷?
诸葛正我含笑,心知陛下不欲被苏尘认出。
“只怕苏尘早已认出。”诸葛正我暗想。
就算当时未觉,事后必有所猜测。
不久后。
朱厚照披上了厚实的云缎大袍,戴上了翼善冠帽。
“传苏尘入殿。”
他叉腰立于殿内,沉声命令。
片刻间。
苏尘步入演武殿,眼眸微动,认出了朱厚照。
“果然是他。”
苏尘心道,脸上波澜不惊。
“朕乔装如此,他绝对认不出朕。”朱厚照内心微跳,竟有些紧张。
“苏千户,将事情经过向陛下陈述。”
诸葛正我发话。
苏尘微微颔首,开始讲述。
他所言与上官海棠之言大致一致。
待苏尘讲完…
“陛下,这可是他亲口承认。”曹正淳冷笑道,“即便非淫贼,杀我东厂大档头皮啸天及黑衣箭队百余人,其罪亦当诛!”
朱厚照皱眉,逐渐意识到残杀东厂百人的严重性。
“苏千户,皮啸天奉命擒拿于你,乃因利秀公主之控告。即便被冤屈,也不该滥杀无辜,为何如此嗜杀?”
苏尘神色冷静,“东厂非为抓人,而是为杀人灭口。”
“嗯?”众人一怔,朱厚照外的几人纷纷凝视苏尘。
“到这时候还敢诬蔑我东厂?”曹正淳恶狠狠地盯着他。
“若陛下不信,可问上官大人。”苏尘淡然道,“若非我出手,上官大人早被皮啸天射成筛子。”
“射成筛子?”上官海棠神情微变,低声道:“臣体内的断魂香毒尚未清除,确实不是皮啸天的对手。”
当时,皮啸天满身杀气,根本不容情。
诸葛正我淡淡说道:“即便皮啸天想对上官大人下手,这也不意味着他要对苏千户动杀念,更不能说明这是灭口。”
曹正淳皱起眉头,冷冷瞟了诸葛正我一眼,心中不信他会对东厂有半分好意。
“确实。”苏尘微微点头,缓缓道:“上官大人作为护龙山庄密探,被皮啸天针对,本也无可厚非。但在我救下上官大人后,皮啸天却连发五六箭,欲置我于死地,皆被我一一拦下。见箭无功后,他甚至下令手下齐放箭雨。”
苏尘微微一笑,瞥向诸葛正我,“诸葛大人以为,在这种情境下,他是要抓我,还是要杀我?”
“这……”诸葛正我略显迟疑,“或许,他自认你武功高强,能挡住箭阵。”
“近百人一同放箭…”朱厚照脑海中浮现画面,犹豫道,“朕能挡得住吗?”
曹正淳眉头皱得更紧,冷哼一声,却未再发言。
苏尘不动声色,继续道:“后来,我主动出手,与皮啸天对砍了一刀。”
话音刚落…
“结果如何?”朱厚照不由得问出声,随后内心悄然紧张,暗道:“希望他听不出朕的声音。”
苏尘脸色平静,淡然道:“皮啸天倾尽全力,本以为这一刀非同小可,没料到我随手一刀便将他斩为两截。”
“混账!”曹正淳低声怒吼,双目充满愤怒。
朱厚照微微皱眉,回忆了一下皮啸天的模样,虽曾见过此人,但对其功夫并无多少了解。
“如此说来,你杀皮啸天,算是无心之失。”诸葛正我轻声说道。
“不,这是必然。”苏尘摇头淡笑,“即便他能接下第一刀,也躲不过我的第二刀。”
“嘿~,你这是承认早有预谋了?”曹正淳冷笑道。
“预谋?你怕是说反了。”苏尘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率百人围攻北镇抚司的,是你们东厂,想要杀护龙山庄密探上官海棠的,也是你们。”
曹正淳怒声道:“有利秀公主的画像为证,东厂缉捕你和上官海棠,完全合乎法理;你们抗拒在先,击杀本就是合情合理!”
苏尘冷笑道:“同样的话送给你,锦衣卫为天子亲军,本官作为锦衣卫千户,有权处置乱臣贼子。”
“放肆!我东厂的人怎成了乱党?”曹正淳勃然大怒。
苏尘神色淡然道:“在皇城围攻北镇抚司,意图谋害护龙山庄密探与本官,这还不算叛逆?曹督主,请告知何为叛逆?”
“……”
上官海棠屏息不语,心中却不禁钦佩苏尘的胆量。
曹正淳面色阴沉,牙关紧咬,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在陛下面前,你能否将黑白颠倒!”
“曹督主不必心急,”诸葛正我缓缓道,“陛下自会公正裁决。”
朱厚照轻哼一声,暗想皮啸天确实可能存有杀意,毕竟东厂与护龙山庄一向不睦。
然而,他也未全信苏尘之言,感觉苏尘在杀人之事上有些刻意。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朱厚照暗忖,内心不免为难。
这时…
“苏千户,你既断定皮啸天是叛逆,为何不留下他属下,审问清楚?”诸葛正我沉声问道。
“没错。”曹正淳冷笑,“你急着屠戮黑衣箭队,无非是为了灭口。”
“灭口?曹督主未免想多了。”苏尘冷冷道,“本官眼中容不得污垢,凡参与其中者,自该付出代价。”
“难道不该先审问?”诸葛正我道,“北镇抚司掌管诏狱,你既怀疑他们谋反,应当按规矩将他们拘押审查。”
“他们不配。”苏尘淡然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以护卫皇威为责,北镇抚司享有逮捕、审讯、处决的权力…”
说到这里…
苏尘声若雷霆,“遇叛逆,当场处决,乃皇权特赦!”
“……”
演武殿内顿时陷入静默。
“先斩后奏,皇权特赦…”
朱厚照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身。
上官海棠心神一震,偷瞧苏尘,脑海中不禁浮现苏尘挡在她身前的情景,忽觉他身影高大无比。
“先斩后奏,皇权特赦…”
诸葛正我轻叹,仿佛一瞬间也怀疑苏尘拥有一枚平乱玦。
“咱家竟不知你锦衣卫有如此特权?”曹正淳冷冷说道。
“你无知,并非我的过错。”苏尘冷然瞥了曹正淳一眼。
曹正淳脸色骤然一沉。
朱厚照微微思索,自己似乎未曾授予锦衣卫…先斩后奏之权。
“锦衣卫设立之初,确曾享有先斩后奏之权。”诸葛正我缓缓道。
那时未有东厂、西厂、护龙山庄,锦衣卫一时权势熏天,手握生杀大权。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曹正淳冷哼。
“若如此,诸葛大人所持平乱玦乃先皇所赐,到了陛下一朝便失效了吗?”苏尘挑眉看向曹正淳。
曹正淳一怔,怒瞪苏尘,“我何时说过这话?”
“够了。”
朱厚照开口,故意压低了声调,让声音显得低沉威严。
“臣还有一问,想请教苏千户。”诸葛正我开口。
“问吧。”朱厚照随意回应。
诸葛正我转向苏尘,说道:“苏千户,今晚一切事端皆因利秀公主而起。你斩杀皮啸天和东厂众人,岂能一句‘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就搪塞过去?你必须证明利秀公主有问题,否则,皮啸天等前往北镇抚司缉拿你与上官大人,毫无错处;你们拒捕,便该承担后果。”
曹正淳微微一怔,未发一语。
上官海棠心中紧张不已。
苏尘望向诸葛正我,缓缓道:“若我能证明利秀公主确有问题呢?”
诸葛正我尚未答话,朱厚照低沉道:“若能证明利秀公主栽赃陷害你和上官海棠,朕赦你无罪。”
闻言,曹正淳面色一沉,阴冷至极。
诸葛正我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利秀公主的问题显而易见。”上官海棠暗自思忖,心中浮现出卢剑星、沈炼和靳一川调查的结果,轻轻松了口气。
“陛下提及‘特赦’,是在暗指臣有罪吗?”苏尘冷声道,“臣不需要宽恕,臣需要的是,当臣证明利秀公主怀有异心之时,陛下能彻查东厂。”
“好大的胆子,还真是得寸进尺!”曹正淳冷笑,怒不可遏。
朱厚照微微蹙眉,心中也不由得感到无奈。
这苏尘当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难怪当初当狱卒时常被人欺负!
“哼!”苏尘冷冷一笑,斜视曹正淳,淡淡讽刺道:“曹督主是否忘了,掳走太后的人,穿的可是东厂的服饰呢?”
曹正淳面色骤然一沉,怒声反驳:“太后可以作证,那三人与东厂没有丝毫关系!”
朱厚照眉头紧锁,心中回想,太后确曾提到,那三人虽然身穿东厂服饰,但领头人却说了句“东厂算个什么东西”,明显是刻意假扮。
“曹督主不必紧张。”苏尘淡然说道,“本官当时就在场,情况比你更清楚。不过…他们如何得来东厂的衣袍?又怎么能堂而皇之地以东厂番子身份进入天牢?此外,净身房由东厂管理,那里出现了通往宫外的暗道,难道不该查查东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