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当初寄给家里香菇木耳的时候也顺带寄给了两份去轧钢厂和面粉厂。
一来是和厂子拉拉感情,虽然说面粉厂当初没什么作为,但抚养费好歹也是从来都没有缺过。
再来,她表现出既往不咎的姿态,那自然也就是卖了人一个好,不管怎么说,至少人在提起自己的时候不会只觉得自己是个刺头,而且面粉厂也可以说自己对厂院子弟还是十分关心的,只是那会一时不查,既然之前错了现在也已经悔改了,而且至今也还有联系,也都一直念着厂院子弟呢。
面粉厂也是要脸面的,当初人顶岗上班,他们没说什么,但事情闹开之后,他们厂子也算是丢了一回人,名声上到底也还是有些不太好听了,但后面陈宝珠一封信写过来,那不计前嫌的姿态也是让面粉厂挽回了些许颜面。
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想法,陈宝珠在这几个月之中也收到了一两封从面粉厂写来的关心的信,甚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工业券。
对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陈宝珠自然是愿意投桃报李的,再加上自己这么干也能够为陈保强添堵,自然地也就能干的更起劲了。
谁让他从自己手上没能成功讨到钱之后,后面还写信怒骂她是个丧良心的不孝女呢。
都已经被骂丧良心了,要是不搞事儿哪能对得起他千里迢迢来的一封骂人的信呢。
这不,这香菇木耳一寄,两个厂子里面自然也就想起了陈宝珠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来,这不,就又可怜上了这个姑娘。
这下乡半年了,写来的信上那都一直说在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一些,但也不是那么难熬,也体会到了生活的不容易,但也锻炼到了自己,但谁不知道这种话那都是说着好听的。
下乡的孩子哪个不和家里说日子过的苦呢,家里但凡有点办法的,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下乡去。
这不,陈保强现在又成了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了,毕竟亲爹当成他这样的也算是绝无仅有,更别说,陈保强那些个骚操作也实在是太多了,别说轧钢厂看不惯他的人不少,面粉厂也有不少人看不上陈保强,尤其是那些个领导班子,觉得当初就是陈保强实在太会装模作样,要不然也不至于丢了人。
陈保强还想再婚这事儿也不是个秘密。
街道的媒婆又不是啥都不知道的人,不过也就是看在人给的媒人谢礼的份上,这才愿意给人说个媒,但也万万没想到,这都要三婚的人了,找对象起来竟然还和大姑娘小伙子一样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陈保强找了一个媒婆没动静生怕人耽搁事,还多找了几个,想着能早早把事情解决,娶了媳妇早点把孩子生了,再拖个一两年他也怕自己到时候想生都生不了。
这媒婆和媒婆之间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多少也还是互通有无的存在,这不,几个媒婆闲聊的时候一对上一聊开,陈保强就成了他们那一条胡同的笑话。
那些个笑话传的还挺开,轧钢厂和面包厂的人那是最先知道的,轧钢厂也不是没人说,只是没当着人的面都在背后说呢,这会陈宝珠的东西一寄来,又有一封信,厂子里面的播音员还念了念。
这不,陈保强也不顾还在车间里面呢,这一张老脸就已经黑沉了起来。
他那脸色一拉,车间里面其他人就不乐意了!
原本就因为钳工一车间出了陈保强这么一个人,他们这些同事都觉得脸面无光,现在人小姑娘念着厂子的恩情,还特地写了感谢信,还给寄了东西来,他这个犯了错的亲爹还拉了脸,这拉着脸给谁看呢!
这不,中午吃了一顿用陈宝珠寄来的香菇木耳做的菜之后,这些看陈保强不顺眼的人这不就开始挤兑了。
“我说老陈啊,你咋地不高兴呢,你家宝珠可是个好孩子啊,当初你干的那点事儿那可真不是啥人事儿,你错了就是错了,都是亲父女,也没个隔夜仇不是!”
“就是啊,错了就是错了,你这当爹的干的混账事儿不少,姑娘被你苛待了这么多年最后啥也是忍无可忍之后才闹了起来,你就这么一个姑娘,你还真能和你姑娘老死不相往来不成啊!”
“可不是么,也不是我说啥,咱们当男人的,该爷们的时候的确要爷们,但是该认错的时候也还是要认错才对,之前你干的不对就算了,后面还伸手问孩子要钱,我说你也不嫌弃臊的慌。”
“孩子在乡下不容易,你总不能听着孩子自称说日子过的还行就完全不当一回事儿了,这几个月你都没给孩子寄过生活费吧,老陈,你说你一个月工资也不少,也别抠搜的了。
你在城里能吃食堂,你家姑娘在乡下可是吃糠咽菜呢,都还没长大,该给的也还是要给的。”
“老陈我听说你也是挺心狠的,生活费没给不说,还伸手问姑娘要钱,咋地,你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那你就是问我们这些工友借几个钱都比问你姑娘强啊!还是你最近在媒人的身上花的太多了?都这么几个月了,你这结婚对象说成了没?按我说,都已经这样的岁数了,也别折腾这啊那的,一个人过也挺好的,也为你姑娘想想呗。”
这些同车间的工友左一句右一句地说话,看着像是彼此之间关系亲近这才说了这些话,实际上那都是扒拉了陈保强的脸往着地上踩呢。
陈保强也知道这些人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倒是有心想想要和人刚上一场,但也知道自己这会闹起来绝对占不了多少便宜,就只能黑沉着一张脸走出了车间。
他这一走,其余人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狠狠地啐了一口:“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