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则斜着眼瞥了她一眼,那笑中藏着几分冷淡。
随后,侯爷过去寿安堂来拜见自己母亲。
老夫人甚为想念长子,遂与儿媳跟孙辈们一同欢迎他的归来,并为他举行了接风洗尘之宴。
全家人共享了午餐。
当宾客们各自散去后,老夫人单独留下了儿子进行交谈。
听闻此事后的侯夫人心头猛地一紧……
尽管心中无比慌乱,但侯夫人已被婆婆冷落,甚至失去了管理家事的大权,许多事情都无法干预。
现在,只能把最后的一丝希望寄托于刚回家不久的侯爷身上,希望能够借助多年来的夫妻情分向他求助,最好能在侯爷离开前再次将管家的权力争取回来。
因为对于夫妻双方而言,共荣共损才是道理,不应让她一个人承担苦果而便宜二房的人。
如此思量一番,侯夫人的内心反而稍微平静了一些。
当下最紧迫的任务是先替侯爷准备热水以供沐浴,然后再找机会诉说委屈,或许能化解当前困境。
此刻在寿安堂内,老夫人正跟大儿子谈论着关于侯夫人的诸多过失。
尤其提到了有人前来侯府认亲一事,对方所言虚妄,在被拆穿谎言之后竟公然闹至官府,分明是意图败坏世子及其家族名声;最终查明这起事件与方家有关,结果使得方家一位成员受到处罚而被调职……
听完此言,侯爷皱眉说道:“母亲,这事究竟如何发生?”
“早就提醒你不要提拔妾室,否则必然引起纷争。”直到现在,老夫人对此仍感到极其不满,认为当时就应坚决反对。
侯爷回答道:“当初我考虑的是薇娘去世后留下空白需要填补,而且考虑到方氏与其关系较好,再加上她兄弟们在朝廷的发展颇有前途,这才决定扶正她为正室……”
提到薇娘,那是世子和他的弟弟顾若兰已故的母亲。
那时正值侯爷丧妻之际,急需一名继配妻子,要求并不高,只要是来自稍有名望且品行端正家庭的女孩即可;经过仔细考量,认为还不如就直接选择一个有良好背景的小妾提升为主母,恰好方氏家兄在官场有所建树,于是做了这样的安排。
多年来,方氏一直恪尽职守、端庄温婉,在掌管家务方面也未出现重大失误,因此,侯爷并不觉得当初之举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然而,在听取了母亲的话语之后,他还是去找了现在的续弦侯夫人质询。
对于可能面临的责难,侯夫人早已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答案,开口解释时显得十分自信:
“大人误会深重啊,这件事对我实在是极大的冤屈……”一边诉说一边泪如雨下。
看到眼前这般情景,让原本就有些存疑的侯爷更是疑惑不定,“你受何冤屈?不妨详述来听听……”语气虽带怀疑,却也流露出些许关切之情。
毕竟这一切纷争,与方家脱不了干系。
侯夫人用手帕轻轻拭去了眼角泪水,哽咽道:“衡哥儿虽然不是我所生,但他在世时待我不薄。我也决不会苛责他的骨肉。”
“现如今,衡哥儿也已长大成人,到了懂事的年岁。我特地为他院子里添置了两位美貌侍女来照顾起居,但似乎他更中意由老夫人亲自安排的那位。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好的,然而,明年的科举在即,学业繁重。怎能容他日日沉迷于女色之中?倘若因此耽误了前程,岂非悔之晚矣?”
说至此处,侯夫人略作停顿,又用丝帕拭去了溢出的眼泪,继续倾诉:“甚至连风哥儿院中的通房,凡是可以遣散的我都已经处理了。本以为这样可以劝诫衡哥儿几句,谁知他又偏偏喜欢上老太太安排之人,这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不好开口。”
“所以有一次回娘家时,我向家人吐露心中忧虑,并提议或许可将那位姑娘送到一个好人家那里,既不影响衡哥儿的课业又能有个好归宿。没料到此举竟引起了后来那桩风波,让老夫人以及衡哥儿都误以为是我在背后耍手段……”
自从被限制自由后,憋了整整一肚子闷气的侯夫人好不容易等到夫君归来,才有了机会将自己的苦衷一一道来。伴随着她眼中流淌不断的泪水,终于打动了丈夫的心,也使对方感受到了她对衡哥儿那份深藏不露的关怀。
事实上,在此之前,方氏给其夫的印象其实一直都很贤良淑德。
也因此认为此事当中可能存在着某些误解。
“只要能得您理解,即便受尽委屈也是值得……”此刻正靠在他怀中的侯夫人抽泣着说道。
其实原本这一件事本身并不算太过严重,不过是因为一个地位低下的通房的丫头而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罢了。
通常情况下,当正式迎娶妻室之后,之前的陪床侍妾往往会被逐出府邸。
就比如昔日曾陪伴侯爷的那些人,在大婚之前便被老太太尽数安置了。
在这番言辞动情的辩白之后,侯爷答应要帮她争取回管家权利。这一承诺令侯夫人顿时喜极而泣。
随后,侯爷特意找来了世子单独交谈,“你祖母及你母亲如今都已经将最近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告诉了为父,她们都是为了你能好好读书,日后能够荣耀家族,切勿因贪恋温柔乡而耽误学业……”
闻言,世子面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儿子身边只有一通房而已,并谈不上沉迷二字。况且平时学习上一向刻苦,从未有过丝毫放松。这点祖母十分清楚。正是看到儿子辛苦,老人家才愿意将身边的伶俐之人调来帮忙照料日常生活,难道父亲也不相信祖母挑选之人的眼光吗?”
原本侯爷心中已经酝酿了满腔话语,希望能够缓和与儿子间的关系,没想到却被世子几句话堵得说不出一点的话来。
这个儿子一向说话都是直言不讳,毫不避讳。
即便是久经沙场、威震四方的侯爷,家中其他孩子在他面前也都是既不敢亲近又不敢忤逆,唯独这位公子,始终无所畏惧,直率相对,言谈间毫无屈尊或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