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从窗外照进来，映在镶着花边的铜镜上，凝成一道耀眼的光斑。
颜衿沉沉的眼皮睁开一条缝，目光往上移去，对上的是一张俊秀英挺的脸。
“醒了？”肖辞挑眉。
她怔了怔，面前人神清气爽，没有半分疲累，丝毫不像忙活了一夜的样子。
她轻咳一声，点头，视线不自觉扭到一旁。
余光瞥见挂在缦帘两侧的香囊，长什么样子完全记不起来，只记得它咿咿呀呀晃得厉害。
思及此，脑海情不自禁又浮现起潮汐交替的一幕幕，脸颊顿时腾腾发热。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颜衿越发觉得羞赧，正要转头，被肖辞一把勾了回来。
她一动，盖在身上的被褥不免滑落，透过松松垮垮的里衣，隐约可以窥见一些显而易见的痕迹。
肖辞喉结微动，目光落在她胸前坠着的玉环，偏头靠在软枕，似笑非笑地问她：“为何把它挂在心口？”
他的声音有些沉，不同于往日的沉，透着难以细说的诱惑。
“嗯？”颜衿迟疑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问的是什么。
甫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也有些低哑：“因为……因为我信佛……”
她抬眸偷偷瞥了他一眼，他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这话别说他不信了，就连她自己也不信。
想了想，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似是想挽回几分面子：“你不是说它能保佑我长命百岁吗？”
男子默了默，没有应答，看起来像在认真回想。
片刻后嘴角轻扯，完全没有要承认的意思：“这像是我会说的话？你记错了吧？”
颜衿：“？”
怎么可能？
虽然那晚她确确实实很冷很困，又累得精疲力竭的，后面睡着了，发生什么事完全想不起来了。
但睡梦中，耳边呢喃的几句话，哪怕过去五年了，还是记得一清二楚。
他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期间遇到的危险比之今日有过之而不及，但很幸运，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混沌中，少年的声音一点也不沉稳，但听起来很是真诚，隐约还有淡淡的笑声。
“承蒙姑娘相救，这玉遇难呈祥，今日转赠给你，望你此去经年，长命百岁。”
“如果他日有缘再会，我带你去盛京最热闹的歌楼，听曲看戏。”
想到这里，颜衿撇了撇嘴。
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偏偏面前人浑然不觉似的，掐了一把她的脸，语带调侃：“我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说说看，我还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颜衿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语气敷衍极了。
男子也没恼，低头笑了一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念念不忘，怎会将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你早就喜欢我了，是不是？”
颜衿瞳孔颤了一下：“？”
果然睡了一觉后，这人在她面前早就没脸没皮了，和他平日端着的那张生人勿近的面孔挨不到一点边。
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胸前的玉环：“没有。”
肖辞定定盯着她，嘴角一勾：“真没有？”
“真没有。”颜衿皱了皱眉，选择把问题抛回去，一本正经地说，“你当时蒙着脸，谁知道面巾下是不是长了一张大胡子脸？”
说到这里，她还故意鼓了鼓嘴，摆出一副五官扭捏的面容：“亦或者是这样？”
肖辞瞅了她一眼，并不急着教训她。
慢悠悠地回：“按你这么说，当日我蒙着脸，你都能记到现在，还认出来了，这确定不是喜欢到一发不可收拾？”
他微微凑近，黑眸藏着笑意：“我可记得，昨夜你还大放厥词，说要将我一举拿下……”
一下子拉近的距离，令人心慌。
想起昨夜的赤壁鏖兵，又听见这样的虎狼之词，颜衿忙不迭伸手捂他嘴：“别胡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许是由于太过紧张，她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的，再加上男子没有设下一丁点的防备，闷哼声猝不及防从指缝中流出来，音调听起来很是耳熟。
颜衿忽而想起，昨夜情到浓时，他曾发出过不少这种声音，一下子被惊到耳根窜红，不敢再随意乱动。
后知后觉此刻二人有些近了，以及对方大敞的衣领，和其上遍布着红梅似的印记。
颜衿整张脸像掉进火炉里，滚烫滚烫的，没敢再往下细想。
一把掀开被褥想要下床，冷不防腰肢传来一阵酸痛，这感觉，似乎比练了大半宿功夫还要累。
她轻呼一声，扶腰挣扎着离开。
肖辞看着这样的她，心情极好的样子。
坐起身来，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把她往床榻上抱，笑盈盈地问：“倾倾，你这是做贼心虚。”
颜衿：“………”
脚还没能挨到地面就被柔软拽了回来，结结实实跌入坚硬的胸膛里。
她额角微微抽了两下，挺直腰杆子道：“那你呢？”
“我没蒙脸都认不出，我有正当理由怀疑，你对我根本就没意思。”
“你说喜欢我，难不成都是骗人的？”
肖辞心跳突然停了一瞬，没敢说话。
没想到玩着玩着，竟然把自己玩脱了，还被对方顺着杆子倒打一耙。
“肖指挥使，”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散开的衣襟，嗓音软糯糯，颇有些委屈意味，“你怎么不敢回答？”
“该不会被我猜中了吧？”
女子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对方有所回应，正想再问一遍，紧贴着的胸腔突然震动了起来，似乎在低笑。
他……竟然在笑？
颜衿眉心微拧，仰头看向面前坐着的肖辞。
不可否认，他的五官生得十分好看，做出色的当数眼睛。
不笑时，眸中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清冷又倨傲。笑着时，又如寒冰乍破，春意盎然，柔和又缱绻。
此刻，他垂下眼眸，嘴角牵开几分笑意。
双手落在她腰侧护着，生怕她激动起来，一不小心跌落下床：“倾倾舌灿莲花，为夫甘拜下风。”
颜衿一愣：“那必须的……”
语气里泛出些反败为胜的调调：“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嗯，倾倾厉害。”肖辞声调微扬，话锋忽而一转，“饿了没？”
颜衿一听，神思不自觉又飘到了翻云覆雨之中，脸皮火辣辣的。
“不饿，我一点也不饿。”
“身上黏糊糊的，我要先梳洗……”她边找鞋子，边朝门外含糊道，“花楹———”
肖辞微微扬眉，抢在她前头，利落下床。
随后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屏风后走去：“别喊她了，为夫帮你。”
最后的结果便是……
二人在梳洗中又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