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和静公主迈着略显虚浮的步伐缓缓走出保和殿,似乎全身的力量都已被抽空,整个人摇摇欲坠。她一路狂奔到我的住处,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询问,晶莹的泪水便如决堤般涌出眼眶,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愤懑。“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被随意安排人生,为什么皇阿玛一点也不了解我的想法呢?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她哭得伤心欲绝,连那纤细的双肩也随着哭泣而微微颤抖起来。
我从未见过一向泼辣的和静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很是同情。我赶忙迎上去,握住她的双臂,轻声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伤心?”
“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被随意安排人生,为什么皇阿玛一点也不了解我的想法呢?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述说了一遍。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艰难地挤出来,充满了对命运的控诉。
我一阵酸楚,封建时期的女性是多么可悲。即使是贵为公主,也如工具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公主,不知你现在是否能够理解阿依拜尔的处境和心情?我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轻声道:“公主,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也是身在皇家的无奈,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却被无形的牢笼罩束缚。可如今,你先暂且放下这些烦心事吧,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去隐侠庄赔花木石头吗?咱们先把这事儿准备起来。”和静公主接过手帕,轻轻擦了擦眼泪,那动作带着一丝无助。她微微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
于是第二天我们一同前往内务府广储司。那内务府广储司的大门朱红似血,透着皇家的威严。门口的侍卫见是和静公主,恭敬地行礼,而后将我们引入。广储司内,管事的堂官听闻动静,急忙迎了出来,见到是和静公主,赶忙跪地行礼,口中高呼:“公主吉祥。”
我们说明来意,询问秋天适合移植的花木。那管事堂官眯起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公主,这秋天啊,花木大多不宜移栽,万物将息,稍有不慎,花木便会受损枯萎。不过,银杏倒是合适。您瞧,此时银杏叶子渐黄,正准备落叶呢,这就意味着它即将进入休眠期,此时移栽,对它的损伤较小,成活的几率颇高。”
接着便是挑选石头。在广储司的藏石阁中,一块块石头琳琅满目,仿若一座小型的石林迷宫。有的石头上有着奇异的花纹,像是古老的图腾;有的石头形状奇特,似飞禽走兽。和静公主的目光在这些石头间缓缓游走,眼神专注而认真。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上。那石头仿若一座迷你的山峦,有云雾缭绕之态,纹理细腻,色泽温润,似有光华流转。“就这块吧。”和静公主语气坚定地说道,仿佛在这挑选石头的过程中,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烦恼。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精挑细选,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圆满完成。差役们有条不紊地将我们精心挑选的物品搬上马车,仔细固定好,确保在颠簸的路途中不会有丝毫损坏。一切妥当之后,我们踏上了前往隐侠庄的路途
马车缓缓前行,车窗外的景色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可和静公主却无心欣赏。她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良久,她轻轻开口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渴望着能有一份自由的爱情,就像民间那些男女一般,因情而遇,因爱结合,无需考虑什么国家利益、政治联盟。”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和静公主继续说道:“就像香妃,我现在是真的理解她了。她原本有着属于自己的自由和梦想,却被带到这陌生的宫廷。虽有锦衣玉食,可心中的哀愁却如影随形。她的爱情被权力碾碎,就像一朵盛开在沙漠中的花,被强行移植到这华丽却冰冷的宫廷牢笼毫无幸福可言。”
说着,和静公主的眼眶又有些泛红,“我不想步她的后尘,我不想我的爱情也成为牺牲品。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懂我、爱我的人,而不是因为我是公主,因为我能为大清带来什么利益。”
“公主,你和香妃娘娘都是勇敢的人。生在这个时代,也许命运给你们安排了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但我会陪你们砍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小径。”我由衷的赞叹道。
不知不觉间,距离隐侠庄越来越近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当马车终于停在隐侠庄前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庄门大开,原本宁静祥和的隐侠庄此时一片狼藉。地上满是鲜血,横七竖八地躺着庄中的人,有庄丁、有仆人,他们的眼神中残留着惊恐与绝望,仿佛在诉说着不久前这里经历的噩梦。房屋有的被烧毁,还在冒着袅袅青烟,有的墙壁上有着深深的刀痕,像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留下的印记。
我们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冲进庄子,目光急切地搜寻着任何可能的生命迹象。每走一步,脚下的鲜血都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的惨烈。
终于,在院子中央,我们看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张老英雄静静地倒在那里。他那曾经孔武有力的身躯此时斜倚在地上,手仍紧紧地拄着那根镔铁盘龙棍,那根棍子上沾染的鲜血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张老英雄的双目圆睁着,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那眼神犹如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天空,仿佛要将这幕后黑手看穿。他满脸是血,那血污混合着尘土,纵横交错地布满了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原本花白的胡子也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他的衣衫褴褛不堪,多处被利刃划破,伤口处的皮肉外翻,触目惊心,可见战斗之激烈。周围的土地仿佛都被他的热血浸透,形成了一小片暗红色的泥沼,而他就像一座坍塌的丰碑,虽已倒下,仍散发着不屈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