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永新县内共有十个粮仓,每个粮仓大约可储存五万斤粮食,县衙内还有三个可储存十万斤粮食的库房,共计八十万斤粮食。”
陆真点点头,又问起另外三个县的秋收情况,周主簿拿出今日刚收到的信件,递给陆真:“三位县令都给大人写了信,还有熊将军也派人来送了信,大人请看。”
几个县里面,宿安今年大部分改种草,受旱灾影响不大,少部分耕地的灌溉用水得到保证,反而比去年的收成要多。
云安种的小麦和水稻收成都不错,靠着卖草料豆料赚了一笔钱,这两个县的集市每个月开两次,卖出粮油酱醋布匹,又将羊肉、羊毛等原料运出去加工,再销往其他地方。
北丘靠着租山给永新将路都给修好了,豆子收成不错,农户除了地里刨食还能打零工赚点钱,集市虽然一个月才开一次,但毛县令是肉眼可见地看着县里好了起来。
这三个县约缴纳税粮共三十万斤,他们写信来还有一个请求,买粮交税粮。
熊天远就更直白,运输队已经两个多月没再出门了,他手里银子还有,粮食是肯定不够了,想让陆真便宜点卖他,等朝中饷银发下来了一次性付清。
陆真将这兵痞的信扔到一边,没成想下面还有一封信,定南县令写的。
这倒是稀奇。
定南、通云和华阴这三个县向来是不和他们几个穷东西玩的,怎么主动给她写信了?
陆真看完这封信后笑了笑:“这定南县令有意思,他不知道从哪得知其他几个县的情况,竟然写信求几个懂农事的人去指导他们耕种?”
“说起来,崔子建好久没动静了,是时候去催催他出书了!”
这买书的人都等着了,她和书铺掌柜的约定也该给人兑现了。
定南县令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年初的时候他还信心满满,定南的耕地是陇右府最多的,又毗邻九原府,虽然没有华阴那样旅商繁荣,但也算殷实。
所以今年春耕结束后,有不少农户就将手中的粮食卖了大半,没成想夏天还未过去就干旱,粮价一路飙升,农户手里没粮哄抢了一波粮食,结果就是粮价挂在高位已经两个月了,百姓没有余钱,家里也没余粮,就盼着的秋收。
结果还欠收了。
今年税粮暂缓改革的公文下来,他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还听闻隔壁永新、北丘、云安、宿安皆大丰收,他就更扎心了。
难不成那个什么授粉法子真能增收?
胡思乱想不如问一问。
陆县令倒是很快就回信了,让他关注一下书铺的新书。
定南县令还以为她在耍自己,摇摇头不管了,先将眼下的情景应付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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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府衙里。
连续吵了三日的几人终于有了结论。
郭长治败下阵来,出让那五十万税粮加征收权给刘渊,至于两位将军的粮饷,他同意在陇右府以六十文一斤的价格加征粮食,额外加征六十万斤粮食。
税粮的一百五十万斤粮食他要运走,刘渊的五十万税粮加征,每斤四十五文;加上允诺两位将军的六十万斤粮食,合计两百六十万斤粮食。
几人都觉得这样的安排对大家都好,万没有想到崔知府不同意。
“你们几个倒是好了,想过陇右府的百姓没?整个陇右年产粮食才多少,你们要搞走两百六十万斤粮食!百姓勒紧裤腰带都到不了明年秋收!”
“到时候是西宁府来救灾?还是军中出粮食?亦或是朝中再从别处调粮过来救灾?雍州三个府,凭啥都来为难陇右?本官不答应!”
郭长治听得脸都黑了,这几日他和另外几个磨得嘴皮子都破了才将条件谈好,结果这个崔元平在这里叽里呱啦一通输出就是不答应,口水都喷到他脸上了。
“崔知府你先别急,去岁童郎中上奏表明陇右受灾未曾恢复,朝中免了陇右的税,这你可不能说朝中没有良心不管你们。”
这话听得崔知府想反驳却无从反驳,只好拿眼睛去瞪刘渊,后者偏了偏头,不接招。
“今年本官一路而来,陇右没有安置灾民的任务,自然就有缴税的任务,这税粮上缴朝中,这一点毋庸置疑吧?”
崔知府看了一眼另外几人,发现他们都没有话说,只好瓮声瓮气地说:“没有意见。”
“原本加征的粮食,出让给西宁王府,和再征收六十万粮食给陇西卫所、陇右卫所,这里有问题吗?”
“有!”
郭长治抬手示意他继续说,自己端起冷茶喝了一口,长公主在一旁脸色冷肃,等待着崔知府的理由。
“朝中公文没有说明要粮食加征,而且价格远低于粮铺,这个价格征粮,相当于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钱去帮你们救灾;另外,军队粮饷是朝中户部、兵部要想方设法解决的事情,年初你们以政策未能完全落地,让陇右府生生掏了十几万粮食给陇右卫,这笔账到现在都没平,现在又来?软柿子好捏吗?”
崔知府讥讽地看着郭长治,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同意,户部要按着我的脑袋让我点头吗?”
听到这话的刘渊都惊呆了,没想到这崔知府还有这样的血性。
许添和熊天远则是置身事外,欠他们的是户部,不是陇右府,事情能成最好,不能成,户部一粒米也别想运出去。
听到这里的长公主如何能忍,“啪”地放下了茶盏。
“按崔知府的说法,便是为了来年陇右府百姓的活路考虑,不为那还在并州、豫州饿肚子的灾民考虑半分吗?”
“许将军、熊将军,二位也是见过万里饿殍是何种人间惨剧,难不成为了一两个月的粮饷要亲手做那惨剧的缔造者吗?”
“还有刘渊,以往的那些截留暂且不表,你如此积极地来谈判,池皇叔知晓吗?”
长公主眸色一凝,斩钉截铁地说道:“税粮明日便开始征收,不入府衙,立刻运走!另外,加征粮食一事按市场价来,价高者得。”
“殿下!”
郭长治看长公主那不容置喙的样子,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一刻他似乎置身于明正殿中央,殿下的气势太盛,让他一瞬间以为眼前的人是陛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