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川要出门,自然不会带上一只猫。
时漾想知道他要去哪儿,于是顺着秦砚川的脖子往下爬,迅速钻进了他的外套里。
再从外套里伸出一颗猫猫头,满眼清澈无辜地仰视着人类,掐着嗓子,软绵绵地喵喵叫着。
快带我出去,快带我出去!
一只公猫,还这么爱撒娇,跟时漾一样。
想到时漾,秦砚川沉默片刻,随后伸出食指,戳了戳奶牛猫的脑门。
“不能乱跑,不能随地大小便。”
“喵!”
想什么呢,他是一只优雅文明的猫,受过高等教育的,跟那些凡猫都不一样,怎么可能随地大小便。
于是,时漾就这么水灵灵地被秦砚川装进了时铁彪的猫包里,被拎着出了门。
早高峰,黑色商务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时漾原来以为秦砚川要去的地方是医院,没想到是精神病院。
行吧,精神病院也是医院。
秦砚川打开猫包,把趴在里面好奇张望的奶牛猫抱了出来。
刚下车,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便迎了过来,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秦爷,顺便多看了两眼他怀里抱着的猫。
时漾悠哉悠哉地靠在秦砚川怀里,正抓着自己蓬松的尾巴玩耍着,还懒洋洋地看了医生一眼。
医生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来,这小肥猫……难不成是太子爷?
“秦爷,这边请。”
秦砚川抱着猫,跟着医生往里走。
时漾还是第一次进精神病院,应该是私人的,看起来倒是挺豪华。
跟一般的医院不同,病人都被关在室内,不能乱跑。
隔着一段距离,时漾都能听到病人吵闹哭喊的声音,还有一直在大笑的,笑得非常瘆人。
秦砚川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脸上神色不变,目不斜视地跟着医生往前走。
像是来过这里很多次。
几分钟后,秦砚川跟在医生身后,来到了某间单人病房前。
从一扇透明的墙面能看到里面的场景,里面装修布置得跟豪华酒店一样,但家具用品都包着防撞条,病床上躺着个男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被绑在了病床上。
男人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脸色憔悴,额头上还贴着纱布。
他布满红血丝的一双眼睛无声地望着天花板,干裂苍白的嘴唇嗫嚅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医生对秦砚川道:“我们在昨天检查出秦老先生患有肺癌,已经是晚期了。”
“他还试图自残,被我们及时阻止了,之后他又强烈要求要见您一面。”
时漾听到这话,心里一激灵,秦老先生?难不成这是秦砚川的父亲?
秦砚川在看到里面的人,和听到医生的话后,反应依旧很平淡,“进去吧。”
医生将紧闭着的病房门打开,秦砚川迈步走了进去。
床上的老人听到动静,立刻往门外看过去,在看到秦砚川后,他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开始奋力挣扎。
但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无法动弹。
秦砚川吩咐医生:“你先出去。”
医生转身出去,顺便关上了门,把空间留给这对堪比仇人的父子。
因为激动,秦正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经历过沧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砚川,咬牙切齿道:
“秦砚川,你……你这个不孝子!”
秦砚川拉了张椅子过来,在距离病床一米左右的距离坐下,双腿随意交叠在一起。
他漫不经心地摸着怀里的猫,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一句:“都快死了,还不消停。”
平常的语气之下,藏着透骨的阴郁和冷沉。
时漾还是第一次看到秦砚川如此模样,他仰头盯着男人那张成熟英俊的脸看了一会儿,又扭头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秦正德的状态实在过于憔悴,气息奄奄,完全没有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时漾仔细打量了半晌,才从那张苍老的脸上,找到几分和秦砚川相似的地方。
应该说,秦砚川的眉宇有几分像他。
时漾并不知道这对父子俩之间的恩怨,小说剧情主要是讲述主角受穆宁和秦家双胞胎的故事,而对于双胞胎的小叔,小说里并没有过多描述。
“十年……”秦正德低声喃喃着:“秦砚川,你把自己的亲生父母关在这破精神病院整整十年……”
“我费尽心力养育你,栽培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说到这儿,他的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扯着嗓子冲秦砚川怒吼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时漾被他这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将脸埋进了秦砚川的怀里。
秦砚川安抚性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唇角往上牵起一抹浅薄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喊了一声父亲,“我这是在给您治病。”
“等您的病治好了,自然就能出去了。”
秦正德被气得够呛,“你!你!”
他话才刚起了个头,就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个正常人被关在精神病院十年,十年如一日和那些脑子有问题的病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没病,也会被逼成精神病。
秦正德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这样一个自私冷漠,狼心狗肺的儿子养大,还让他夺了权,篡了位。
当初就应该把这不孝子掐死!
秦砚川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听一个精神病人对他发疯。
他将猫抱在臂弯里,施施然地站起身,“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站住……站住!”
秦正德的语气缓了下来,甚至还带着几分哀求,“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看在我们父子往日的情分上……放我出去。”
秦砚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情绪毫无波澜。
他又喊了一声父亲,口吻里充斥着讥讽,“怎么不让你的好儿子过来,接你出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病床上的秦正德,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