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川的眼神实在太过真诚。
以至于见惯了生死的医生都有点感动,他们看多了把产妇当工具,把孩子当宝贝的丈夫,还是第一次遇见无视腹中胎儿生死的男人,这魄力,想想那位孕妇绝美的脸,一切似乎有迹可循,医生让其签署知情书,戴上口罩后重新进了手术室。
靳川手里的烟早就被掐得稀碎。
他半靠在墙壁上,眼含笑,锋利如刀,愉悦到了极点。
走廊那头传来罗生沉重的脚步声,他气喘吁吁,激动道:“终于联系上顾团了!嫂子情况如何?!”
靳川舔了下牙齿,倏地笑出声:“挺好。”
他拍了拍罗生的肩膀,借口抽烟去了厕所,再待下来,靳川怕自己忍不住会狂笑,关于那位顾团长的反应,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了,窝囊废啊,连自己妻儿都护不住,这点小小的手段,就当开胃菜了。
期待他们感情早日破裂。
……
手术室。
苏念念躺在产床上,双腿微敞,护士瞥了眼对方,面带不忍,羊水已破,宫缩剧烈,孩子却迟迟没能生出来,最坏的结果就是胎死腹中,但不管怎么样,都得拿出来。
医生起初是有顾忌,怕伤着胎儿,但现在百无禁忌,她让护士递来钳子,等宫缩到一定强度,是能够外力干预的,但这种情况下,只能保证产妇的安全。
医生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她深吸口气,刚准备动作,没想到产妇竟被腹中胎儿的异动痛醒,她睁眼就瞧见医生拿着那恐怖的工具站在她面前,苏念念瞪大了眼,恐惧如影随形。
“你们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因她的后退,疼痛痉挛不停,苏念念一度脸色惨白。
医生连忙解释:“我是省妇幼的产科医生,刚才你晕倒,情况凶险,我们是在征求了你丈夫同意的情况下,选择保护你。”
“不可能。”
“真的,现在你醒了,可以全力配合我们。”医生连忙将产钳藏在了身后,面露尴尬。
“我丈夫带眼镜没?!”
“是带了眼镜,文质彬彬的。”
苏念念气得脸通红,手都不由得攥紧了床单,医生的回答在她的预料中,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顾知野,是靳川,是那个疯子靳川!
哪怕是在医院都不安全,对方时时刻刻想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苏念念痛得几近晕厥,她挣扎着从床榻滚下来,双脚颤抖道:“不生了!我不要你们接生!你们是在草菅人命!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军属,我丈夫是宁县指挥部的团长顾知野,如果你们想保大,好啊,我现在就死在产床上!”
话音刚落,苏念念一把攥住了旁边的手术刀,手心的刺痛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鲜血滴滴答答往下坠。
医生和护士全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同志,你不要激动!能保我们肯定都保,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们是靳川的人吗?!”苏念念绝望发问。
“什么靳川?!我们根本不认识……啊!出来了?!出……出来啦!”
苏念念早被痛得麻木,所以当阵痛袭来时,她条件反射的屈腰,随后,一阵脱离般的痛楚,像有东西涌出,护士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那个滑落出来的胎儿,因用力的抓压,婴儿痛得发出了尖利的哭声。
那哭声让苏念念怔在当场,眼泪瞬间奔涌。
护士激动道:“是个儿子!是个聪明小子——!”
她连忙剪断脐带,刚想抱着婴儿去擦拭身体,胳膊却被苏念念给拽住,后者眼神亮晶晶的,一脸凶意:“孩子必须放在我眼皮子下面,你们任何人都不能抱走,我不相信你们。”
“……”
护士傻了眼。
这……这产妇怎么有点凶?!
……
省城的医院少说都是数十家,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下雨,高山月和苏见山心急如焚的穿梭在街道中,双腿都快要麻木。
苏见山眼睛布满红血丝,他没忍住,虚扶着高山月,一脸愧疚:“山月,你在这儿等着,这家医院换俺去问。”
高山月喉咙都快窜出火来,她甚至说不出半句多余的话,只点了点头,随后一屁股坐在医院外的台阶旁。
“高队长?!”刚从吉普车里苏醒的宁欢瞧见坐在旁边台阶上的高山月时,还以为是错觉,她揉了揉眼,随后降下车窗,客套的打招呼:“你……”
原本问候的话在迎上苏见山那震惊的眼神时,全都转变成了心虚,她连忙用手指了指医院,“人在医院……”
话根本没说完,原本坐在台阶上的高山月就像弹簧似的窜了起来,朝着医院狂奔,苏见山紧随其后,腿软得差点摔一踉跄,他用袖子擦擦眼角,抿唇追了上去。
一番打听后,那扇房门在两人面前推开,侧躺在病床上的苏念念闻声望来,漂亮的眸子在瞧见苏见山时,蓦地盈满泪水,整整坚持了一夜没睡的苏念念喃喃道:“哥——!山月……”
高山月瞬间腿软,苏见山眼疾手快的搀扶着她,前者磨了磨牙齿,怒道:“你他娘……你他娘的吓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哥找了你多久,你就不能给个信儿——!”
高山月的手都扬了起来,半响,重重拍在床榻上,孩子被惊醒,哇哇大叫。
“……”
高山月的脸都绿了!
苏见山又激动又兴奋的把孩子抱了起来,咧嘴笑道:“哇!妹妹生的妹妹好漂亮!”
这孩子一瞧就美,脸蛋白白,樱桃小嘴,五官随苏念念,眉宇间倒有点他父亲的英气,小拳头微微一挥,瞬间把苏见山的心都萌化了,他像抱着瓷器般小心翼翼,笑得差点合不拢嘴。
苏念念抿了抿唇,解释道:“他是个男孩。”
高山月抬眸认真瞥了孩子一眼,半晌撂下一句:“要命了!和你一样美!”
就这长相,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家闺女?!
苏念念刚想和两人解释昨晚发生的事,病房门就被推开,靳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原本一脸松懈的苏见山立马站了起来,挡在苏念念床边,戒备的盯着他。
后者将医生开来的药放置在床头柜上,含笑询问苏见山:“大哥,你似乎……很讨厌我?”
“你是陈年年的未婚夫,你们都是坏人!”苏见山特别不爽,如果不是抱着孩子,他真想把靳川给扔出去。
而事实上,他和靳川都被高山月给扔进去了,美曰其名不要打扰产妇休养,等反手关上房门后,高山月打了个哈欠,钻进旁边病床,眼睛红红的盯着苏念念,低声道:“现在想说就说,我不睡,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靳川和你,什么关系?!”
她总能第一眼看出苏念念的不对劲,
后者迟疑片刻,把事情和盘托出。
……
病房外,苏见山抱着孩子和靳川面面相觑,互看互厌。
靳川想要看一眼那长得肖似苏念念的婴儿都被苏见山给瞪了回去,对方藏得严严实实,婴儿待在舅舅的臂弯里,睡得格外香,哪怕阳光撒在他透明的眼皮上,都没有半点反应。
苏见山同样困极了,不停的打哈欠。
靳川斜睨了他一眼,笑得人畜无害。
“孩子给我抱,你去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