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一直吵嚷要回家的小兰,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有一天晚上,桃之和小兰同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小兰伸手摸着她的身体,从脖子到腹部,再到下面。桃之觉得这种细若游丝的抚摩很舒服,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舒服吗?”
小兰停下手上的动作,用胳膊支着脑袋,侧起身子,饶有兴味地看着桃之。
“嗯。”
桃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努力平复呼吸,晶亮的眼睛望向别处。
“还有一个办法也很舒服的。”
小兰爬起来把被子卷了卷,放在两腿之间。当她红着脸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的时候,意犹未尽地把被子推到桃之身上。
“你试试。”
小兰的脸上露出隐秘的微笑。桃之学着她的样子,夹紧了双腿。身体似乎像刚洗过澡,温热的水流过皮肤,上面的毛孔张开,水珠变成花骨朵,无声地爆裂。
“爸爸就是这样摸我的。”
闭着眼睛的小兰伸出的手在空中缓慢地舞动,语气有些忧伤、有些飘忽。还没回过神的桃之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喉咙里只是发出一声疑问的闷哼。
“这是秘密。”
桃之听清了这一句,问道:
“什么秘密?”
小兰转过身子,睁开眼睛,眼泪流出来。
“我已经不完整了。”
桃之伸手摸了摸小兰光滑的脸颊,细长的手臂,曲线流畅的腰身……哪里不完整了?
“我们女的,被男人摸过,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小兰捂着脸,发出神经质的叫声,很微弱,像受伤的动物发出的无助的呻吟。桃之坐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小兰。
“谁摸过你。”
\"我爸爸。\"
小兰说的是她的养父,把她抚养大的养父在某一天深夜的时候钻进她的被窝,伸手抚摩她的全身,嘴里发出奇怪而低沉的喘息声,像做噩梦时身体上面有一股说不清的沉重和萎靡。
桃之想起放牛妹说过,女人的清白很重要。她垂下眼帘,内心涌起难过的情绪,她很同情小兰的遭遇,担忧着失去清白的小兰,将来找老公,没有清白的身子给他,他不会疼小兰的。
许久之后,平缓下来的小兰小声地请求说:
“不要告诉任何人。”
桃之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小兰还是回她的养父家了,确切地说,那才是小兰的家。她在牛屎陂这几天,只是做了一次客而已。养父来接她回去的前一天,她和放牛妹爆发了争吵。
这是一对陌生的母女,却比那些相处多年的母子积怨还要久、还要深。放牛妹做好小兰也许没办法再回去的心理准备,她接纳小兰的回来就像是在圩上买了一只鸡回来差不多。她教导小兰要尽快习惯乡下人的生活,改掉娇气的毛病,家里的活要学着干。
“成天游手好闲的话,我可养不了你。”
“那你当初为什么把我卖掉,多此一举。”
小兰紧咬着下嘴唇,声音充满悲愤。对于来来回回同一个掰不清的问题,放牛妹已经失去了耐心。
“你别不识好歹,这个家哪个人的日子比得上你,送你去城里享福我还做错了吗?”
“你们抛弃我难道对了吗?现在我回来了,又把我当敝履。”
“我和你说不明白,你要回来,我也没赶你走,还要我怎么做呢?”
母女俩争吵到最后,放牛妹指着小兰的鼻子吼道:
“滚回去,我没你这个女儿!”
小兰的头抬起来,毫不示弱地说:
“我是你生的,你有养我的义务。”
放牛妹的脸扭曲起来,她抬起手,巴掌落在小兰的脸上,继而大叫道:
“你是我生的,我有打死你的权利。”
放牛妹转身寻找着用来打人的东西,因为脚步踉跄,站立不稳,壮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胆小的桃之躲在门框后面偷看,看着母女俩越吵越凶,看到放牛妹伏倒在地,赶忙走出来扶。小兰瞪着双眼,分身不平地转身,噔噔地上楼去了。
“你看她,幸亏把她送走了,不然我要早死几年呢。”
放牛妹捂着胸口,伸着颤抖的手指,指着空荡荡的楼梯口。
“别让小姑姑走呀。”
桃之不想小兰走,小兰太可怜了,如果把她推回那个家,无异于进入狼窝虎穴。
“那家人迟早会来把她接回去的。”
“他们不要她了,怎么可能会来接呢?”
放牛妹站起来,坐在桃之拖过来的一张长凳上,摸着胸口顺了顺气说:
“等着吧,肯定会来接的。”
她的语气很笃定。果然,第二天,小兰的养父来接她了。
养父的个子并不高,桃之觉得他像个被砍掉枝干的粗树墩,那张酱油色的脸露出老实的憨笑。桃之的脑子里浮现出画面,他那双粗短发黑的手指在雪白的皮肤上抚摩,整个画面令她的喉管里泛起恶心的酸味。
养父的手里拎着老人吃的营养品,放牛妹接过来的时候,脸上喜得开了花,大声地说:
“来就来呀,怎么还破费带东西来。”
养父表现得很客气,搔了搔头说:
“小兰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托赖你们的照顾她。”
“应该的,应该的。”
放牛妹同样报以客气的口吻。养父的眼帘垂下来,叹了一口气,展露出一副爱之欲其生的表情。
“这孩子,被我们养得太任性了,脾气太坏,每次一置气,就往外跑。这么多年一直没告诉过她是抱养来的,外面的人嘴碎在她面前乱说。她回来和我们吵架,然后离家出走,我也急得找了她好几天呢。”
放牛妹一脸愧疚地说:
“怪我没托人捎信给你,她第一天来胡说八道说你们不要她了,我竟轻易的就信了。”
“我们没亏待过她,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紧着她的,现在虽然有了老二,也一样一碗水端平的。”
养父的表情看起来很忠厚,说的话也很实在,只有桃之看清了他皮囊之下肮脏的手到处乱动。小兰从楼上走下来,背上背着她那天背来的包。她站在天井边,目不斜视地说:
“爸爸,回家。”
养父站起身,立刻走到小兰身边,伸手接过她的包,摸了摸她的手臂说:
“乖女儿,走吧。”
小兰嫌恶地躲开,快步走出门,养父跟了出去。桃之追出去,挥手对小兰说:
“再见,小姑姑。”
小兰回过头,停下来,从包里摸出一个粉红色的蕾丝发夹,递给桃之。
“再见,桃之。”
小兰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和她的养父一起消失在裤子山脚下。桃之站在家门口,送别了很多人,他们都消失在裤子山脚下。
气定神闲的放牛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
“我就知道要来接的,再养几年就能嫁出去,能数钱了,怎么舍得放回来呢。”
恍然大悟的桃之,哑然地笑了笑。
大约过了一年,桃之听说小兰再次离家出走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小兰的消息。大约又过了几年,更确切的消息是,小兰失踪了,养家也彻底放弃寻找她。
放牛妹倒也不怎么伤心,毕竟没养过她,只是有时会忍不住猜测,她究竟是被拐卖了,还是被杀了,或许只是躲起来了过着安稳的日子。
桃之仰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气,心想但愿是最后一种结局吧,也许她结婚生子,有了自己完整的人生。
桃之祈祷小兰会遇到一个疼她的老公。在桃之心里,每个长大的女孩能遇到一个疼人的老公是最好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