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店老板的帮助下,小喆住进了附近的一家医院。医生检查后告知是阑尾炎发作。
小喆已经疼得意识模糊,嘴里不断地呻吟。
医生问桃之:
“你是他什么人?”
桃之战战兢兢地回答:
“我是他姐姐。”
医生打量着桃之,身量瘦小的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负担的样子。
“你们的父母呢?”
桃之仍然还在大口喘气:
“还在家里,我回去叫他们来……”
她转身要跑,医生喊住她:
“先把钱交了!”
桃之停下脚步,慌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所有零钱,医生皱了皱眉说:
“这点肯定不够啊!”
桃之急得擦汗:
“我回去拿钱,行吗?”
医生像是怕她会跑一样,看人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犹豫了一下之后他问:
“家里有电话吗?打电话叫他们来,你人肯定要在这里,谁知道你会不会跑了不回来了呢。”
家属把病患扔在医院跑了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保守起见,医生要留住桃之,让她守在医院。
桃之拍了下脑袋,想起什么似的,又从兜里掏出手机,嘴里喃喃自语:
“给我爸爸打电话,给我爸爸打电话……”
她慌得没了主意,忘记自己有手机这件事。
没过多久,英富和李双琴赶来了。
他们冲到小喆的床边,胡乱地问:
“这是怎么回事?”
站在另一边的医生皱了皱眉,大声地说:
“赶紧去交钱,刚刚我们已经先做过检查,稍等结果出来再确定是否要手术。”
英富站出来,怯懦地问:
“医生,要交多少钱?”
医生眼皮不抬地伸手按着小喆的腹部,确认着位置。
“你们先充两千吧。”
英富为难地看着医生:
“我们身上只有三百块,刚刚还说问房东借的……”
医生不想听这些和自己无关的理由,毫无感情地打断:
“那怎么行,扣掉检查费用就没有了。这孩子痛得这么厉害很有可能是穿孔或者化脓,等会结果出来,如果确定要进行手术的话,开刀费用和术后护理吃药挂瓶等费用,加起来最少也要五千。”
“医生,帮帮忙,能不能先救救我儿子,钱我……我会想办法的……”
英富慌乱起来,从来不信佛的他,内心深深的祈祷起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虔诚,希望儿子只是轻微的。
可是小喆的脸上还在冒出豆大的汗,身体已经蜷缩成一团,咬牙忍痛却抑制不住闷哼声,英富切身地感觉到儿子此刻已经发动全身的力量来抵抗这种钻心的痛。
李双琴扑在小喆身上,毫无办法,只晓得哭。
医生以例行公事的口吻催促:
“抓紧交钱吧!”
桃之站在英富后面,来回地踟蹰,她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李双琴扑过来,瞪大眼睛,不断地摇晃着桃之:
“把你的钱拿出来,救你弟弟呀!”
桃之扭过头去看英富,英富也看着她,既不点头也不要摇头。
“那我回家把存折拿来。“
桃之努力让自己平静,极力表现出自己为了弟弟,为了他们,心甘情愿。
“我和你一起回去。”
英富说完又扭头对医生说:
“麻烦你们先救治我儿子,我们现在回去拿钱。”
医生通融了一步说: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
英富搂着桃之匆忙地走出病房,李双琴追出来在后面叫喊:
“有多少拿多少,别藏着掖着。”
桃之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看了看英富,小心翼翼地说:
“可是,我的存折里,只有两千。”
钱不够。医生说了,如果要给小喆做手术,至少要五千。
“走一步看一步吧。”
英富叹了一口气,内心混杂着一种别扭和不得已的感觉。
父女俩坐上出租车,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各自扭头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英富打破沉默,有一种试图挽尊的勉强在里面:
“这钱,我会还给你的。”
听到这话,桃之心里有些难过,原来爸爸和她竟如此地生分。
“不用还,这些年你培养我读书,也花了很多钱。”
这些钱,虽然是妈妈给她的,但她觉得这钱在她手里就是她的,怎么支配和妈妈无关。
可英富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这笔钱是前妻的,他借来用在儿子身上,很伤自尊心。可眼下火烧眉毛,他不得不屈尊。
“一码归一码,就当我和你借的。”
桃之不再争辩,当她从行李包里翻出存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递给了英富。
英富拿着存折,心中涌起感动:
“小喆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
桃之平静地说:
“赶紧取钱吧。”
他们去银行取出现金,再次回到医院。
李双琴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着了,她哭哭唧唧,语不成句地说:
“医生说穿孔啦……小喆该有多痛呀……造孽呀……”
英富交完钱,也来到了手术室门口。他手扶着额头,来回地踱步,一面担心手术室里的小喆,一面忧虑还差三千块要去哪里筹钱。不过,不管怎样,小喆进手术室了,起码安全了,钱是可以慢慢地筹的。
桃之一边安抚李双琴,一边回头看英富的反应,心里也忧虑起三千块的缺口。像医院这种地方,肯定不可能打欠条,能让小喆先做手术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这钱再欠着,医生肯定要生气的。
李双琴想起什么似得,停止了哭,表情也严肃起来:
“你们交了多少钱?”
桃之小声地回答:
“我那张存折里的两千和爸爸拿的三百,一共两千三。”
李双琴大叫起来:
“那不够的呀!医生说了最少要五千,小喆手术出来还要挂水吃药,那不够的呀!我不是叫你都拿出来吗?你为什么藏着掖着,你妈妈不是给你钱了吗……”
她冲桃之发起脾气,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英富大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她全拿出来了!”
英富黑着脸,几乎要吃人的样子。
李双琴又哭起来:
“那怎么办嘛,钱不够,医院肯定会扣着小喆,不给他吃药打针,我苦命的儿子……”
“你哭丧啊,哭哭咧咧的像什么样子!”
英富再次大吼,李双琴压低了声音,不敢再乱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