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在酒店上班,周六日以及节假日是不能休息的,只能选择在工作日某一天。国庆刚刚过去,贺总大发善心说大家可以补休两天,互相商量好排在工作日休完。
桃之本来打算回爸爸家,但她打电话回去的时候,英富却说他们没空,总之话里话外其实是不希望她回去。
无处可去的桃之只好改变计划,在宿舍睡上两天,而且十一那阵子真的忙坏了。可是她没料到付芸禾会来找她。
“你不用上班吗?”
宿舍的大门不锁的,外面的人也可以随意进来。付芸禾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回到这里来,径直来找桃之。对于桃之的问题,她没有正面回答。
她盯着桃之的床位看:
“你这装饰得挺温馨的。”
桃之在自己的床位上贴了明星海报和花花绿绿的墙纸,遮住原本破损的墙面。
“随便弄弄,这毕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张床。”
付芸禾咂咂舌:
“严格来说,这也不属于你的,是属于海港城大酒店的。我们啊,像浮萍,飘来飘去,没有刻意扎根的地方。”
桃之听出她语气中充满伤感,于是问:
“怎么回事?感触良多呢。”
“老实告诉你吧,我和郑孩被辞退了。”
桃之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付芸禾。
“怎么回事呢?”
付芸禾撇撇嘴说:
“一个破工厂,破流水线,我才不稀罕呢。”
“你倒是说呀,这个破工厂怎么回事,还辞退你们!”
付芸禾挠了挠头,视线无处安放:
“不就是,我和郑孩,在上班时间,躲在厕所里那个……被发现了。”
桃之皱了眉,心想:躲在的所里那个……“那个”是什么?
“接吻吗?”
桃之直截了当地问。付芸禾哭笑不得:
“接吻算什么,这都是轻的了,算了不和你说了,你没有男朋友,不懂!”
桃之听她说这是“轻的”,也就是说他们发生的是“重的”,那么“重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郑孩呢?”
“他呀,出去找工作了,我们都不工作的话,就要喝西北风了。”
付芸禾坐在桃之床边,左看右看,突然又念叨了一句:
“说真的,我有点怀念这里呢。”
她又站起身,往床上铺看,过去她睡这里,可是现在上面已经铺了新的被盖了。
“谁睡这里?”
付芸禾抬手指了指上铺。桃之半睁着眼睛说:
“新来的,你不认识。”
付芸禾又坐回桃之的床沿,小声地问:
“公司还缺不缺人啊,他们还要招人吗?”
桃之微微点头:
“筕姐还在招人,除了你之外,陆续的也有其他人走了。”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进去的员工像水流一样,流进来流出去的。”
付芸禾感慨地说着。桃之睁开眼看她:
“你怎么没和郑孩一起去找工作呢?”
付芸禾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知道你今天休息,想来找你玩玩嘛。”
桃之苦笑一下说:
“找我玩什么,我只想睡觉呢。”
付芸禾来拉她:
“别睡,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出去走走吧。去附近的罗星公园,那里很有名的。是深河市的十大景点之一。”
桃之被迫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和付芸禾一起出门了。
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些老人坐在阴凉的树底下下棋打牌。
深河市虽然已经十月了,可是天气依然炎热沉闷,每个人都觉得身上汗黏黏的像撒上一层白糖却热化了,难受的要死。
桃之和付芸禾手挽手沿着公园小路走着。园内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旁边臭水沟的臭味。
桃之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在这里认识的那个一起捡垃圾的阿呈,他们曾在一条护城河边上偷摘过生柿子,那条河的臭气和今天这条河的臭气在时空中出现了重叠。
“你在想什么呢?”
付芸禾摇晃着桃之的胳膊,脸上充满关心。
桃之笑了笑说:
“没想什么。”
付芸禾摇头晃脑起来:
“说起来,我和郑孩好久没见到章博了。听其他人说,他好像在和苏珊珊约会。”
桃之心中泛起一阵微微的酸,她在海港城大酒店门口站岗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章博和苏珊珊并肩走在一起。这小子说过会一直追她直到追到为止的,可是男人的话比翻手掌还随意,她怎么就轻易地信了呢。
“苏珊珊挺好的。”
桃之违心地夸赞苏珊珊。
苏珊珊是付芸禾的仇敌,她口里的苏珊珊当然是不堪入目的。
“她就是个骚货,只会死缠烂打,倒贴的女人迟早会被抛弃的。”
桃之不置可否,脸上勉强挤出微笑:
“也许章博就喜欢这样的呢。”
付芸禾歪嘴一笑,嗤之以鼻:
“那我只能说章博的品味差,喜欢那样的人就是眼光有问题。”
一路上,她喋喋不休地贬低苏珊珊,说着说着,桃之心里反而觉得苏珊珊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的,但这种情形下,她也不好反驳。
好不容易说无可说了,话题才从苏珊珊的事情上转移到付芸禾失业的问题上来。
“我和郑孩才麻烦呢,接下来我们快交不起房租了。”
桃之表示了同情,心里却很紧张付芸禾会问她借钱,于是说:
“真不好意思,要是我现在手头上还有钱的话就先给你解决燃眉之急了。”
果然,付芸禾着急起来:
“你不是刚发工资吗?”
桃之苦笑说:
“是刚发没错,可是我自己留一点生活费之外,都寄给家里了。”
付芸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和我一样,工作一发就得往家里寄,我要是停了一个月没有寄回去,我父母就打电话来喋喋不休地骂我没良心,可是我也很难啊,我跟郑孩都快流落街头没饭吃了,他们还在问我要钱要钱,好像我只是个挣钱的工具……”
说到伤心处,她突然哭了起来。
桃之也慌了,拍着付芸禾的背,一直安慰:
“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付芸禾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落个不停,甚至于开始抽噎起来。
“我也是他们的孩子啊,凭什么要我一个人养弟弟妹妹们……”
桃之也难过起来,她也是爸爸的孩子啊,为什么爸爸总是只为小喆想,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