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多,吵闹声让人不得不提高音量。
王有福大声地问:
“桃之,你自己是怎么考虑的?”
桃之抿着嘴唇,似乎有难言之隐。这个难言之隐不便由她来说出口,好在姑丈似乎看透她的心思,扭头对章妈妈说:
“我得和你说清楚一件事,关于彩礼的。”
章妈妈收敛了笑容,似乎准备认真听他说。王有福继续说:
“我们那边的风俗,女往外嫁,本奔着买断来的,所以彩礼定价也高。”
章妈妈通情达理地点头说:
“每个地方的情况都差不多,就是分个高低。”
“你能理解就好,我们那现在已经发展到最低十万起步了。”
王有福和二妹的视线都落在章妈妈身上,等待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最低十万”一说出来,仿佛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桃之也跟着心虚起来。这张桌子上,此时正谈婚论嫁,可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莫名的沉默的尴尬中。
章博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他像是为了打破沉默,忽然说:
“这不就是卖女儿。”
王有福和二妹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眼珠子从章妈妈和章博身上来回地扫着。而后,他们站起身,对桃之说:
“走吧。”
桃之也站起来,跟着他们走。
章博和章妈妈追上来,桌上的食物一样没动。
“姑姑、姑丈,小博说错话了,你们别生气……”
章妈妈解释着,王有福停下脚步,语气冷冽:
“我们家桃之是一个很优秀的姑娘,随便找什么样的男孩子都不成问题,我们不会上赶着要嫁的。”
说完,他们一起走了。只留下章博和章妈妈站在店门口目送他们。
“妈,现在怎么弄?”
章博自知说错话,已经懊恼了好一会了,可他见了对方的家长,怯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刚刚听到彩礼最低要十万,他脑子一下子就抽了,话也不由自主地就说出来了。
章妈妈气得捶打他,可由于个子的原因,她太高的手也只能打在章博的胸膛上。
章博任由着她撒气。
“你呀,真是不成器。我告诉你,你时刻得盯住桃之,不能让她去打了孩子,造孽啊。”
“这怎么能怪我嘛,他们狮子大开口还有理了。”
章妈妈又锤他一拳:
“你听没听见我说的话?”
章博点点头:
“知道了,我会打电话叫她出来。”
“进去把没吃的的东西都打包起来,带回家。”
章妈妈推开店门,再次走进去,章博跟在她身后:
“妈,那现在怎么办?十万我们家肯定拿不出来的。”
章妈妈叹了口气说:
“十万是拿不出来,可我不相信桃之家里人的心是铁做的,以后再找机会说动说动,肯定能有一些退让的,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们的牌呢。”
章博却撇嘴说:
“我看啊,难!她说过她奶奶是爱钱如命的,她爸爸还欠了一屁股债,就指望把她嫁出去弄一笔钱把债务清干净。”
章妈妈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汉堡,一边沉吟:
“这样啊,那就有些棘手了。不过她老家的风俗真是离谱,这彩礼简直就是天价,十万块我在深河市都能买一套大三居的套房了。”
母子俩从肯德基出来以后,彼此都无话可说,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压着他们。
回家以后,章妈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对在看电视的章博抱怨起来:
“你谈谁不好,怎么偏偏谈了这么一个高彩礼的,真是要我的老命了,实在不行,把老家刚盖的房子,卖了吧。”
章博嬉笑起来:
“妈,别下那么大的本钱,我还是和她分手吧,叫她自己去处理掉那个孩子,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混账话呢,打掉孩子是造孽是杀生,这是做不得的事情,况且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虽然还没生出来,可我心里总想念着。”
章妈妈翻了个身,长叹一口气。
“房子在涨价,彩礼也在涨价,这个年头也是越来越离谱了。”
她自话自说着,不断地叹气。
章博回来以后也没去找工作,整日地混着,他外出去打桌球,把桃之也约到桌球馆来。
桃之进来之后,转了一圈没找到章博,因为尿意又突然来了,她便先去卫生间。桌球馆的男女卫生间只用一块木板隔着,桃之在这边刚解开裤头,便听到隔壁的水声和说话声。
“睡女人也就那样,片子看着是很刺激,可是现实里自己搞的时候,也就那样吧。”
桃之听出来这是章博的声音,顿时聚精会神起来,侧耳去听,她的耳朵虽然不够灵敏,可借着这不大的空间倒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博哥,你真厉害,跟我说说呗,我还没试过是什么滋味呢。”
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是阿嘎,那个黄毛阿嘎和他的一众兄弟,因为桃之还听到其他人也在说话。
章博说得最大声,最兴奋。
“做得时候爽,结束了就乏味。我那个女朋友,你们都见过的,极其保守,第一次我想脱她的裤子,结果发现她穿了五条,一下子就没兴致了……”
其他人只是笑。
“后来好不容易搞上了,她还整天装圣女,欲拒还迎的,我都是霸王硬上弓,还别说,挺骚的……”
笑声越来越刺耳,桃之浑身越来越冷,牙齿不自觉地紧咬着。
“什么时候让我们这些兄弟也睡一睡啊?”
他们再次大笑起来。
章博爽朗地说:
“当然没问题,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事简单的很,等我安排吧。”
一阵哄笑之后有人说:
“烟抽完了,出去打球吧。”
他们闹哄哄地走了,桃之躲在卫生间里,哭泣起来。
原来,章博把她当谈资而已,“睡过她”只是他在兄弟中炫耀的资本而已,他甚至还打算把她贡献给兄弟们玩玩。
桃之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桌球馆,此后好几天,章博打电话来,她都不敢接。
最后,她下定决心,当断则断,她问妈妈借了一笔钱,她没有说明用处,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有有了身孕。
她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当时就不懂要使用避孕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