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笑声中,宋徽宗下意识的就看向了一旁负责审核报纸的李邦彦。
李邦彦原名李彦,字士美,因为跟宦官李彦同名,后改名李邦彦。
他父亲李浦是汴京银匠,凡是河东举子入京者,需要添置什么,或需要伙食路费,李浦与李邦彦父子皆放下工作亲自帮忙筹办,短短几年便名声鹊起,饱受举荐。
加上李邦彦为人俊朗豪爽,风度优美,写文章敏捷而有功底,又擅长蹴鞠和编曲作唱,很得宋徽宗喜欢,先补为太学生,后赐进士及第,自此官运亨通,如今最高职务已是尚书左丞。
不过李邦彦自幼在民间长大,不喜儒礼束缚,很不得孔家等儒门中人待见,不但多次弹劾他放纵不检点,还给他起了个李浪子的称号。
浪子在北宋就跟无赖、流氓意思差不多,绝非什么好称呼。
是以,李邦彦虽然不敢得罪老孔家,但内心却反感久矣。
见宋徽宗望来,哪里肯放过这个成为天子近臣的大好机会,立马笑道:“孔家以所谓的圣人言屡屡暗中操控干扰朝政,约束官家,公然驳斥圣意。臣早就怀疑其居心否测了!
而且臣的进士身份乃是官家亲口所赐,根本就算不得儒门之人,自今日起愿与官家之理门共进退!”
话音落下,他直接提笔写道:理门李邦彦李浪子!
李浪子?
看来他对老孔家和儒门的怨念不小呀!
江辰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大宦官王励忽然表情古怪的走了过来,对宋徽宗道:“官家,出大事了,刚刚得到消息,衍圣公和孔端操他们在玉清山庄被人给打了!”
“什吗?”
“孔端友被人给打了?”
“真的假的?”
李邦彦惊呆了!
蔡薿的表情一阵精彩,望向江辰的目光中一阵幸灾乐祸,他虽然与江辰暂时合作,但搞死江辰的心思却从来都没有断过!
贾安宅、莫俦与何栗则齐齐面露凝重之色。
宋徽宗也有些紧张起来,生怕天下儒生会借此闹事,赶忙问道:“谁打的?为何啊?伤势严重吗?”
“伤势应该不严重。”
王励苦笑回道:“今日崔懿、陈松和韩子治等太学生去玉清山庄宣传小报中诋毁江大人和江夫人的内容,引起理门之人怒火,纷纷以泥巴、鸡蛋,甚至是马粪等物攻击。
崔懿等太学生慌不择路之下逃入一辆马车之内,不想马车内竟坐着衍圣公与孔端操,于是……”
王励瞥了眼宋徽宗的脸色,哭笑不得道:“于是衍圣公和孔端操也被鸡蛋、马粪等物给砸了,据说逃离玉清山庄时,整辆马车都变了颜色。”
唔——
宋徽宗嘴角一阵疯狂抽搐,脑海中禁不住就浮现出了一副孔端友满头满脸鸡蛋马粪、落荒而逃的场面。
江辰更是毫不掩饰笑意道:“这么说来,孔端友兄弟是受人连累,遭了无妨之灾?他们可有表明身份?”
“他们没有走下马车,也未曾听说表明过身份。”王励含笑回道。
“这样便好!”
贾安宅与何栗、莫俦都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同时皱眉道:“崔懿、陈松等太学生不就是上次意图行刺良辰之人吗?衍圣公怎么会与他们一起跑去了玉清山庄?”
“这还用问?肯定是故意制造事端,挑起儒门对理门的仇恨,趁理门立足未稳之际,彻底铲除理门!
若是陈松等人出了个好歹,只怕便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江辰一脸冷笑,略带几分不屑道:“师父与诸位且看着吧,儒门肯定会借此事闹腾不休,非逼着师父让孔端友重掌礼部,恢复旧制不可!”
“哼!他真当朕不敢废了他的衍圣公吗?”
宋徽宗满脸愠怒,对江辰的话丝毫没有怀疑,大宋儒生闹事可比平均一年四次的农民造反还要频繁。
“废了衍圣公?”
“使不得,官家息怒,此举万万使不得啊!”
“若如此,定会尽失天下学子之心,重蹈秦朝覆辙!”
李邦彦和贾安宅几人惊得脸色发白,慌忙劝阻。
江辰也摇头道:“就算剥夺了孔端友衍圣公的头衔,他孔家依旧是文坛领袖,读书人心目中的圣门。
除了坏了师父的名声外,短时间内不仅不能对孔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会给他以动乱天下儒门的理由与借口,对师父的皇位产生威胁,实不可取。”
“难道朕便只能一直忍气吞声,受他孔家挟制吗?连朕的理门他都敢算计打压,他们孔家人的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宋徽宗一脸不甘的怒声问道。
“若他们孔家是忠君爱国之辈,就不会谁当皇帝便给谁做衍圣公了。”
江辰摇了摇头,随即鼓动道:“师父,既然汉武帝可以重新整编修改儒学,你为何不可?难道您堂堂帝君转世还不如汉武帝吗?
若是把儒门经义都以白话文翻译注解出来,那他孔家还能继续高高在上,还能随便一句圣人言便煽动儒门违逆驳斥圣意吗?”
“嘶——”
“重新整编修改儒学?”
“还要以白话文的方式翻译注解出来?”
“这……这不是要刨老孔家祖坟吗?”
李邦彦与蔡薿几人都被江辰的话给惊到了。
若人人都能读懂儒家经义,那孔家便丧失了学说的最终解释权,儒学也不会再如以前那般神秘而高大尚,孔家也必将失去圣门的神秘光环。
这简直就是绝户计啊!
李邦彦几人都觉得江辰太绝了!
宋徽宗却露出了意动的神色,点头道:“不错!汉武帝都做得,朕为何做不得?可朕去哪里找一位董仲舒呢?”
“四位状元公与李大人加在一起难道还不如一个董仲舒吗?”
江辰一脸笑呵呵的望向了蔡京和李邦彦几人。
呃——
你特娘的,这是想让我们被儒门之人给打死吗?
李邦彦和蔡薿的脸立时吓绿了。
贾安宅、何栗与莫俦也瞠目结舌的看向了江辰:良辰,大家都是好兄弟,你怎么可以如此坑害我等?
他们都满心的不情愿,可当着宋徽宗的面又不好拒绝。
正满眼幽怨间,江辰便笑道:“诸位不必担心,我有一法,既不会将你们置于险境,又可以当着天下人的面一一将儒学翻译成为白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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