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金镯子您自己留着,千万别让爹和大哥他们知道,现在外面风头紧,要是被举报您老都得拉出去批斗。”
沈建国听到自家娘竟然想拿金镯子换钱换票,吓得赶紧把门给关上,生怕被东厢房的那对夫妻听到,刻意压低了嗓音。
昨个儿村长还说现在外面越来越乱,做过买卖的、学校老师、以前的地主都被拉到街上批斗了。
有那性子烈不堪屈辱的,被批斗完回去就自杀了。
其中一个还是以前教过自己语文的老师。
沈建国听后唏嘘不已,那个老师当年教书可谓是尽职尽责,对学生很好。
看到家境不好吃不起饭的穷学生,还会把他们喊到家里改善伙食,甚至自掏腰包买粮食让他们带回家。
谁知道那老师就是被曾经帮助过的穷学举报家里有古董花瓶,是资本主义做派,隔三差五就被拉出去批斗。
那学生还带着红小兵将老师居住的古香古色的祖宅给砸了。
频繁的批斗、学生的羞辱,让老师不忍受辱,一头撞死在墙上。
自己娘以前是资本家千金大小姐的事全村人都知道,有些人早就眼红娘带回来的金银财宝,偷偷去村长那里举报过好几次。
不过这事最终都被老村长给压了下来。
老村长怎能不清楚沈老太的身份,当年做主把沈老太嫁给沈老头的事还是他爹亲自操心的。
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事,村长大哥悄悄找过他,让他提点老太太着点,但凡是以前那些值钱的老物件统统藏起来,不管发生啥事都不许拿出来。
沈建国从大舅子那里知道不少最近城里的事,外面的形势越来越不好,人心惶惶。
自家老丈人就是因为以前倒卖过药材被人举报,隔三差五地被拉到街上批斗。
这还不算,老丈人家都被那帮红小兵给拆了,别说钱财,就是装粮食的陶缸都没给留,能拉走的全部拉走,拉不走的一律砸坏损毁。
反正什么东西都没给留。
要不是老丈人和大舅子会医术,村民还指望他们看病,不然现在老丈人一家什么情况都说不准。
“这么严重?”
沈老太缩了缩脖子,不敢置信。
“这事您老一定得听我的,村长大哥昨儿还说起这事,现在外面乱得很,好多人因为不堪受辱自尽了。”
“还能有这事?你小子不会是坑我的吧?”
沈老太有些不信,自从嫁到沈家村,就很少出村,几十年来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
外面什么情况倒是听到点风声,毕竟没有亲眼目睹过,沈家村又在大山边边上,位置偏僻得很,有点什么事总是最晚才知道的。
“我还能拿这事骗您?以前教过我的初中语文老师前几天就撞墙死了,还是被学生举报的,就因为家里有个古董花瓶。”
“那学生也忒不是个东西了,连自己的老师都敢举报,还有没有良心!”
沈老太嘴里骂骂咧咧,却不敢再打金镯子的主意。
这样也好,就当做留个念想。
“村长说这次让他们去县里开会,是让村里接收一批城里下放下来的反革命走资派来村里接受劳动改造。”
这事沈建国自己都不知道是好是坏,便憋闷着谁都没告诉。
要不是担心母亲拿以前的老物件换钱票,他根本不会说出来。
“什么?还有这种事?”
“村长说开会喊他们去就是为了这事,但村里田少山地多,产的粮食连咱们自己村的人都不够吃,再接收一批外来人,压力很大。”
“娘知道了,以后不再拿以前那些老物件出来,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你们以后说话都注意着点。”
沈老太是个开明的,意识到形势发生了变化,干脆利落地把金镯子又收了回去。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夜里看大家都睡着后,悄悄起床跑到桃花树下挖坑,埋了起来。
以后的形势她吃不准,能避免麻烦就尽量避免,别到时候牵连到孩子们。
钱没了,沈建国自然没办法去镇上买肉,趁有空闲在屋子里捣鼓下套用的家伙什儿。
孩子们需要补养身体,家里没钱没票,去镇上买肉自然不成了,对去后山套兔子的事更加热切。
“套子不是这样绑的。”
沈单染知道她爸在屋里背着奶奶弄套子,忍不住好奇跑到父母屋里看她爸弄套子。
她前世看过很多书,捕猎用的工具原理也学过,她本身专业就是军用器械研究,涉猎广泛。
看着沈建国在屋里摆弄着一根麻绳,摆弄好久才勉强弄成型。
只是她一眼便瞧出来不对劲,这套子要真放到后山上去,先不说能不能套住狡猾敏捷的野兔。
就算真的套住,也会被它们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