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遇醒来时两天过去了,眼皮刚睁开,一团烘暖的软肉就先拱了过来。
樊璃蜷睡在他腰侧,透过泪光仰脸看着他。
谢遇怔在床上,一抹绿影疾跑着突然晃入脑海,晃得迟钝生锈的神经转不过来,喉咙像不小心吞了热刀子,疼得人浑身抽疼。
他不确定的问道:“几时……来的?”
“打仗那天。”樊璃抓住谢遇衣袖,一把擦掉眼泪。
“那天好多人要杀你,我跑得飞快,要去救你,阿平搅屎棍,拉着我不让我走,是我一脚踹开他,然后提着宝剑把敌军赶跑的——”
说着,拱着屁股,把脸颊挪到谢遇肩窝。
“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就出大事了!”
谢遇抬动麻木的手,轻轻在樊璃眼尾擦拭:“谁带你来的?”
樊璃放下眼皮,在谢遇肩膀上蹭了蹭:“就是自己想来。”
谢遇盯着他看了几眼,向立在旁边的莫姝说道:“劳烦你叫谢禅进来。”
房门打开,大夫进来给谢遇换药。
等药换好了,谢禅才慢吞吞的磨蹭进屋。
跨进屋的一瞬间,一道凌厉的目光从床上扫来,谢禅缩紧脖子,揣在袖子里的手摸到了掌心的虚汗。
他一撇嘴:“凶巴巴的看我,肯定是樊璃又吹枕边风了!说吧,他怎么妖言惑众的?”
谢遇:“枕边风是什么意思应该不用我教你,待会自己去领十个棍子。”
谢禅气急道:“我大老远跑来看你,你为了个破词就打我?!”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他只要在床上嘀咕几句,你就罚我!这难道还不是枕边风?!”
“你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对他是百依百顺,连裙子都亲自给他做,怎么对我就这样严厉,动不动上家法?!”
“你也不用骂我了,实在看我不顺眼把我撵去祖父那边就是,犯不着鸡蛋里挑骨头!”
谢遇深知小弟的尿性,说这么长一串废话,不是心虚就是欺负樊璃了,要来一出恶人先告状。
他冷下脸:“过来。”
“……”谢禅垂着头,慢腾腾挪过去。
谢遇:“我让你在琅琊看着他,你为何带他乱走?”
谢禅愣了一瞬,看向樊璃。
这小不点没说实话?
他心里嘀咕着,小声道:“是他自己跟人跑的。”
莫姝冷冷说道:“是我带他来的,他被丢在琅琊大街上,身无分文,也没地方可去,听说大将军要来徐州,这才向徐州奔来。”
谢遇手中的药碗突然碎开。
他脸上罕见的爬上怒色,问小弟:“你把他丢了?”
谢禅无意识的颤了一下,他不敢看兄长,低下头辩解:“楚温惜都反水了,我凭什么还养着她儿子?你伤成这样心里没点数么?楚温惜压根就没想过要救你!”
“她敢这样对你,我就敢丢掉她的儿子,怎样!”
展飞站在莫姝旁边,用那尖细的声音解释道:“我家将军中了控魂术,这控魂术由魅座亲自出手、不计代价的用在她身上,加之她身边的大部分将领大都因事外出,她那病体没有军煞护着,这才中招,本来身体就不好,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脱离控魂术的掌控去外面救谢遇?”
“……”谢禅看向展飞,“无凭无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展飞拎着大锤,不耐烦的扭开脸:“老子说这么多不过是希望大将军别听信一面之词,至于其他人,爱信不信!”
谢禅动摇了,看向坐在床上的樊璃。
他伸手打算扒拉樊璃几下,啪的一声,手背一阵剧烈的疼痛,被人拍掉了。
谢遇拍掉小弟的手,说道:“樊璃是我养大的,我把他交给你照看,你就应该遵从我的嘱托好好护着他,而不是自作主张把他丢开,他才七岁,连一桶水都提不动,你把他一个人丢在琅琊,是想要他的命么?”
展飞冷笑:“还得感谢二公子,没有一刀杀了樊璃就是天大的造化了!至于被丢的事,只要我没死,那琅琊大街上的人牙子就不敢动他。”
谢禅急忙道:“我没有铁了心要丢下他!我后来去找他了!”
展飞望向这人高马大的少年。
“你找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