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温惜怒道:“为娘只是小憩片刻,你便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咳咳……!”
她低喘着,从儿子的背上爬下来,严厉的盯着他,那架势瞧着像要揍人。
“说,喜欢谁?!”
樊璃愣愣的盯着母亲,刚才她分明没了脉搏……
楚温惜眼皮跳跳几下:“你喜欢陆言?”
“……好准,这都被您猜出来了。”
“你说是那就不是!不是陆言,那么,是谢遇?”
樊璃匆匆垂下眼皮:“哪有您这样猜的,怕您把我丢了,开个玩笑罢了……走不走啊,天要黑了。”
楚温惜一边走一边纳闷:“你怎么会喜欢谢遇?”
“没有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那眼神躲闪什么?”
樊璃破罐子破摔:“对,就是喜欢他!”
“……”楚温惜瞅着儿子,他这六年长高了,自己得仰头看他:“臭小子终于承认了,偷偷摸摸的。”
樊璃纳闷了:“这回怎么信了?”
楚温惜气得不想说话,闷头往军营那边走。
樊璃跟上去,晃了晃她的袖子:“没生气吧?”
楚温惜:“别跟我说话,走开。”
樊璃笑起来,牵着母亲的手。
她手腕上的脉搏突然又变得强劲有力。
远处高塔上,温洋站在窗边,看着那少年跟在母亲身边亦步亦趋。
少年走了几步停下,看向斜对面骑着战马的男人。
男人带着北府军乌泱泱的从母子俩旁边经过,目光轻轻落在少年身上,勒马站定,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向少年说话,问他去哪。
樊璃,你去哪——
很平常的一句话。
樊璃思索片刻,回头看向母亲。
楚温惜一个人走向军营,挥挥手说道:“自己去玩,我养病去了,别打搅我。”
樊璃把母亲送回军营,随后骑着一匹马冲出去跟上谢遇。
两匹马在大雪中并行,他们踩着飞雪留下几行足迹。
温洋在高塔上久久看着,回眸时满头黑发转瞬间斑斑苍白。
他前面的地上画着一个纹路复杂的五鬼转运阵。
魑坐在大阵中央,脸色虚白的说道:“阵成了,你借她十年寿命,她死那天,你跟她一起死。”
温洋绷紧的心口终于松开:“这个结果很好。”
魑飘起身,冷漠道:“别高兴太早,她的庇护神死了,这一世结束后就会飘进虚空。”
温洋:“只要不是灰飞烟灭就好。”
魑:“无知无觉,与虚空一体,这不就是灰飞烟灭?”
温洋摇摇头:“凤凰从死灰里涅盘复生,只要一个契机,她一定会再醒过来。”
“但醒来的几率基本为零。”魑无情道,“我要走了。”
温洋:“不和魉告别么?”
“……”魑疑惑的看向温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像告别这种话,从大丞相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真实。
“我一向都是这样。”温洋立在窗边,望向远处的军营:“天下已定,你兄长封了雍王,你可以回家了。”
魑冷冷说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用得着你提醒?”
“……脾气真差。”
“你管不着。”魑从墙里飘走,声音远远从外面钻进来:“你儿子喜欢吃王氏做的小酥鱼。”
温洋:“多谢。”
魑:“我没要帮你。”
温洋脸上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他目送魑大摇大摆的踹开一堆护卫,走到陆言面前讨鸡腿吃,目送陇西郡破败的城墙在军队的维护下迅速复原,目送战战兢兢的难民丢下惊慌,在战火里重归家园。
“小酥鱼么?”温洋低喃一声,“严笙也爱吃鱼啊——”
他走下高塔,泛舟江湖,给母子俩捞了一筐鲜鱼送去。
这年年尾,谢遇带着樊璃回了楚京。
谢大伯看着人模狗样的大侄子把人护得跟什么似的,痛心疾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他送到这边,若叫你祖父抚养,定然不会是这等结局!”
谢禅在一边听得发懵:“什么结局?大伯,您老人家也嗑药了?”
谢大伯没好气道:“自去问你兄长!看看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谢禅坐在席间,不确定的看向谢遇。
他什么也没看出来,觉得大伯那番话没头没尾的,一定是因为药磕大了。
饭后,樊璃被谢家的主妇们叫去里间谈话,谢禅又蒙圈了,问大哥:“樊璃一个外男,婶婶们怎么把他叫去了?”
谢遇:“你很好奇?”
谢禅立马就不问了,晚上回到宅子里,他睡不着一个人去外面游荡一圈。
回来时看到大哥披着微湿的长发、抱樊璃进了寝房。
那寝房门没有关拢,留着一丝缝隙,房间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油灯对面的床上,樊璃衣衫从肩膀垮下来,坐在谢遇怀中圈住对方脖颈,两人嘴唇贴在一起。
唇舌纠缠间谢遇解下樊璃腰带。
下一刻,在门外偷看的谢禅脸色一白,他视野好像也跟着晃起来了。
谢禅白着脸仓促的从门边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