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多女仆并不都是自愿的,她们大部分都是被强迫着做这些事情,她们也不是不想反抗,以伦敦城为例,会招收女工的工厂少之又少,人们宁愿去招收十一二岁的男童当学徒,也不愿意招收一位成年女性做工。”
“当然,现在女工的岗位多了起来,但那其实是因为战争的缘故。战争夺去了大部分男性的劳动力,不论是法兰西还是其余欧洲各国都是如此。为了不影响工厂的运转,原本被困在家庭中的女性逐渐成为了市场劳动的主力。”
“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如果你关注了英国的时政新闻,你就会发现现在女性正在被赶回家中,因为男性需要谋生的工作,而这些工作在战争期间已经被女性占领了。”
“但是,张,你真的觉得那些男性找不到工作是因为这些工作被女性夺走了吗?”
张训抿了抿唇,说道:“可是岗位就这么多,如果女性的占比变大,那男性的机会自然而然就会变少。”
嘉德·让·罗贝尔忍不住笑出了声:“张,你想的太少了。”
“你知道吗?现在的法兰西正府释放了许多有利政策,扶持工厂,增加岗位,平稳货币与物价,减缓通货膨胀等等,可以说,如果这些政策真的落实到了法兰西的民众身上,他们的日子会逐渐变好,而底层民众的生活变好,国家也会变得稳定。”
嘉德·让·罗贝尔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但事实上,这些正府释放的利好政策全部都被国内的资本家瓜分殆尽,他们得到了正府的扶持,增加了工厂的产能,但工人的薪资越来越少,工作时间却越来越长。”
“银行存入的资产逐渐增多,明面上是民众的财富变多了,但实际上这些财富都是来自于那些大资本家手中。”
“这是法兰西的现状。可英国就不是如此了吗?”
“资产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这是毋庸置疑的现状。十分之一的人站在金字塔尖分享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余下的十分之九却要去争夺那余下的百分之一。”
“这就是资本。”
“你只关心自己没有拯救克莱尔,却没想过跟克莱尔一样命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克莱尔悲惨的命运难道是因为你造成的吗?”
“不,不是。”
“是因为这该死的世界,因为这该死的xx。”
(好了,剩下的作者不敢说了,中间其实省略了一大部分,不敢说了。大家自己想象吧,如果后期这些内容不允许发出,那你们就只能见到一堆谐音梗了。)
嘉德·让·罗贝尔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位亡去的故友。
他用生命的代价践行了自己的理想,可这该死的法兰西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变得更糟糕了。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眶有些湿润,他闭上了眼,平复起了自己激动地心情。
想那多做什么呢?
他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个勇气,难道上了年纪他就敢了吗?
玛利亚怎么办,他的孩子们怎么办?
张训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他想起了克莱尔悲剧的来源,不是因为他的解雇,而是因为那个花言巧语的伊尔斯。
还有那可笑的小镇法庭,与凭空出现作证的那两个流浪汉。
是阶级,是权利,是金钱,是愚昧。
是这些铸就了克莱尔的悲剧人生。
他想,他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这一晚,张训与嘉德·让·罗贝尔聊到了很晚。
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透露出了太多不应该透露的。
嘉德·让·罗贝尔到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一般,将故友的思想与故事一点一点的讲给了张训听。
那些隐秘的理想,以及最后被背叛的死亡。
张训后知后觉的发现,很多时候,只有身处在那个时代,真切的体会到了那个时代民众的痛苦,残酷的剥削,你才会真正理解这些思想的伟大之处。
而这些背叛自身阶级,用生命去为底层民众抗争,用文字点燃奋斗之火的人才是真正的人类灵魂工程师。
在结束与嘉德·让·罗贝尔的交谈之后,张训并没有回到卧室休息,而是借用了一下书房。
他知道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样的戏剧作品了。
嘉德·让·罗贝尔在张训提出借用书房之后就知道他是想要写些什么,默默地离开了书房,将空间留给了俯身创作的张训。
很多时候,一部优秀的作品出现的契机就是这么突然。
它可能出现在一次悠闲地散步,也可能出现在一次心灵碰撞的对话当中。
在张训笔尖,跃然而出一句话:这个世界曾经把我变成一个娼妓,现在我要把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妓院。
克莱尔完成了一场酣畅淋漓又充满讽刺意味的复仇。
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张训睡在了书房。
第二天是玛利亚温柔的呼唤将他喊了起来。
在张训清醒过后,玛利亚用一种略带抱怨的语气表示了对张训行为的不赞同。
“哦,上帝啊。”
“张,你昨天就这么睡了?”
“你这样会着凉的。”
张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清醒过来后便赶紧看向了桌上的剧本,见稿件只是纸张微微发皱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讨好的对罗贝尔夫人说道:“夫人,这只是一场意外,你知道的。”
“灵感这种东西,作家总是可遇不可求的。”
现如今的张训说起这种话来可是一点都不心虚了,大抵是人的脸皮真的会越来越厚吧。
玛利亚看着一脸憔悴的张训终究是心软了,她的脸绷的没有那么紧了,就连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好吧,好吧,你们这些作家,我真是拿你们没有办法。”
“好在我终于习惯了。”
玛利亚开始推搡着张训离开书房。
“赶快回到你的房间洗漱,早餐马上就要好了,我想你是不会错过的,是吗?”
张训连忙将桌上的稿件收拢进怀里,顺着玛利亚的力道离开了书房,小跑着回了屋,边跑边喊道:“当然了,夫人您的手艺真的是棒极了,要是我早上吃不到,我会伤心一整天的。”
“所以请务必等我,我马上就好。”
玛利亚闻言哭笑不得的下了楼。
明明自己是过来催他去餐厅吃饭的,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是自己不打算让他去吃了?
真的是...让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张训回到房间后快速地洗漱,因为自己明面上没带衣裳,所以张训只能将里面的衣裳都换了一遍,但最外面的外套依旧穿在身上。
好在他的外套并不是很脏,这一身出现在餐桌上也不算失礼了。
早餐依旧是黄油煎蛋吐司,配着一些绿色的蔬菜,和一些牛奶。
不过张训发现自己盘子里的吐司都快堆满了,而嘉德·让·罗贝尔的盘子里只有可怜的两片,就连胃口较小的罗贝尔夫人盘子里的都比嘉德·让·罗贝尔的多。
张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餐桌上的两人,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可看到嘉德·让·罗贝尔那可怜兮兮的两片面包,他还是开口说道:“先生,我盘子里的太多了,也许你愿意为我分担一些?”
嘉德·让·罗贝尔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刚想开口接受张训的好意,玛利亚·罗贝尔,他的妻子就十分刻意的轻咳两声,冲着张训温和的说道:“嘉德今天早上肠胃有些不舒服,谢谢你的好意,但他只能吃这些了。”
张训看向笑容有些勉强的嘉德·让·罗贝尔,默不作声的开始低头用起了早餐。
抱歉了,罗贝尔先生,早餐是夫人辛辛苦苦做的,吃人家的嘴短,我不能帮你了。
嗯嗯嗯,这个黄油煎蛋吐司真的好香啊,不知道这次离开能不能将罗贝尔夫人的这个手艺记录下来带回去,这样他的早餐又能多一种选择了。
他真不想吃面包蘸半生不熟的鸡蛋液了。
那个味道实在是有点恶心。
是时候将它剔出自己的菜单了。
早餐结束后,嘉德·让·罗贝尔一脸幽怨的看向了张训,如果不是张训昨晚留宿在了书房,他早上根本不会被玛利亚迁怒。
想起早上玛利亚气哄哄的将自己盘子里的黄油煎蛋吐司放进了张训的盘子里他就觉得憋屈。
最关键的是这个小子最后竟然都给吃完了!
一片都没剩!
张训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兜里将叠的皱皱巴巴的剧本递给了嘉德·让·罗贝尔。
“先生,您看看,这个怎么样?”
“我打算将这个剧本交给卡特尔剧院,毕竟我们之间已经合作过一次了,我想这次也一定会成功的。”
看到张训真的用一晚上就写出了一部作品,虽然是一部戏剧,但这也足够让嘉德·让·罗贝尔惊讶了。
不过一想到对方以往的成绩,一晚上写出来一部作品也就不显得有什么稀奇了。
嘉德·让·罗贝尔压了压皱巴巴的纸张,让它们尽量变得平整一些,以免影响自己的阅读,随后便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
张训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坐在一旁静静地等他看完。
“很好,你写的很好。”
嘉德·让·罗贝尔神态复杂的感叹道,他看向坐在旁边一脸温顺的东方青年,不知道对方以后到底会带给他多少惊喜。
“用喜剧去展现悲剧吗?你运用的很不错,这无疑是一个十分成功的剧本,我想也许都不需要剧院进行改编了,这已经可以直接搬上舞台了。”
嘉德·让·罗贝尔有些郁闷的说道:“上帝啊,你甚至只学了几个月的戏剧而已。”
而坐在一旁的张训神色自若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也不想这么优秀的,可谁让我有系统呢?
没办法,天命之子就是这么的牛掰。
嘉德·让·罗贝尔将手上的《贵妇还乡》还给了张训,他略带嫌弃的看了眼张训身上的西装,说道:“怎么不带着衣裳过来,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影响了心神,连身为绅士最重要的仪容仪表都忘记了,你这样我都不敢带你去卡特尔剧院。”
要是昨天,嘉德·让·罗贝尔自然不敢这么对张训说,毕竟他那个时候正脆弱着。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张训这个样子明显已经缓过劲来了,这个时候不好好的说一下他,以后他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在自己情况允许的时候,必须要保持自身的整洁与衣着的得体,这是绅士最基本的礼仪。”
“尤其是在法兰西,好吧,还有英国。”
嘉德·让·罗贝尔有些不情愿的加了一句。
虽然他跟查尔斯·道格是好朋友,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英国的感观差劲。
嘉德·让·罗贝尔指出了一个张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张,你要知道,你华国人的身份在欧洲是及其不占优势的。所有对你友善的人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你的身份,要么就是因为你身边来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使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一些陌生人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刻板印象在第一面就对你表现出歧视。”
“而这个时候,你体面整洁的着装,昂贵的配饰和你的神态,都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你的阶层,虽然我也很厌恶这种装模做样的做法,但很抱歉。”
嘉德·让·罗贝尔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可以衣着朴素但依旧被人尊敬,可你不行。”
“你需要用金钱武装自己,这样那些人才有所顾虑。”
张训想起了自己跟亚历山大·伍德一起来法兰西的那次旅程,就是在火车上,他遇见了一位不知道他身份的法兰西小偷。
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皮肤,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自己。
那一次他除了手上的那块腕表略微贵一些,其它的都很朴素,也怪不得会被盯上。
“我明白了,先生,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以前这个问题张训虽然想过,但他并没有十分重视,毕竟他是不会让自己受欺负的。
但先生说的也不错,很多时候能够避免的还是尽量避免,毕竟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