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籍动弹不得,脑子已经涨得快要炸开。
他的双眼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如果忽略掉钳制住他的一只白骨手,邓籍此刻倒更像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鬼怪。
他费力地从嗓子眼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回应南荣婳。
而南荣婳似乎丝毫不在意他会不会下一刻就断了脖子,慢悠悠问道:
“那方才说好的十两银子,和那笔交易可还算数?”
邓籍此刻已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他的眼皮上翻,半个魂魄已然出窍。
琼娘见状丝毫不敢耽搁,张开嘴便要吞掉邓籍的魂魄。
原以为南荣婳定要阻止,但没想到她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邓籍的魂魄被琼娘吞吃殆尽。
邓籍的身体如一滩烂泥一样软软地摔落在地。
没了声息。
“你不救他?”沈临鹤讶异道。
而南荣婳依旧未曾出手,她反问道:
“下一个就是你了,你怕吗?”
沈临鹤琢磨了片刻,忽而一笑,说道:
“怕,但你不会让我有事的。”
“不是还想让我答应你一件事吗?”
南荣婳的视线在沈临鹤的桃花眼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淡然地挪开了。
纨绔?
呵…
真纨绔此刻早该吓得屁滚尿流了。
“女娃娃,”沈老国公凑到南荣婳身前,指了指地上的邓籍,“你真的眼睁睁看着厉鬼杀人吗?”
其实他不相信南荣婳是这般冷漠之人,从无偿地帮助葛玉堂的母亲这件事便可知晓。
但地上的邓籍明明已经失了魂魄,成了一具‘尸体’。
而吸收完新鲜魂魄的琼娘,周身围绕着更加浓郁的暗紫色雾气。
她的手从枯枯白骨恢复了本来面貌,甚至还比之前看上去更加白皙。
摸了摸自己越发娇嫩的脸,琼娘十分满意。
感受着身体中翻涌的厉鬼之力,她大笑出声。
“哈哈哈!邓家少主魂魄的力量果然与众不同!”
她的视线扫向沈临鹤,“不知沈少卿与之相比如何呢?”
琼娘双手一挥,一股鬼气朝沈临鹤扑面而来。
而沈临鹤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
眼见鬼气即将触碰到沈临鹤的脸,南荣婳手中的灯笼骤亮,鬼气竟猛然转了个弯,朝着亮光飞去。
然后,让人讶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原本快速移动的鬼气,在靠近灯笼后竟渐渐慢下来,最后竟围着灯笼缓慢地转圈。
如同被南荣婳手中这只素白的灯笼驯服一般,从暴烈变得温顺。
不过片刻,这股厉鬼之气竟主动钻入了灯笼里,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不可能!”
琼娘疯狂的喊叫着,她感觉像一拳打到了棉花里,对对方毫无损伤。
然而这棉花中藏着什么东西,她却丝毫不知。
“不会这样的!连勾司人都没有这样的本事!”
琼娘周身鬼气暴起,她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整个眼球已然变成了黑色。
而南荣婳手中的灯笼吸收掉那股鬼气之后,仿若食髓知味。
竟向着琼娘的方向歪斜,想要更多的鬼气。
“安静。”
南荣婳双指曲起,轻轻一弹,灯笼颤了颤,再不敢放肆。
“你是打不过我的,不如留点力气去面对阴曹地府的酷刑吧。”南荣婳对琼娘说道。
琼娘牙关紧咬。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若是去了阴曹地府岂能有她好过?
还不若现在拼尽全力,与这女子一争高下!
琼娘将周身的紫色鬼气全部集中在手上。
鬼气聚拢,颜色越发浓郁,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琼娘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我不信这小小的灯笼可以吸收我全部的厉鬼之力!”
话音刚落,她便将那一团鬼气迅速向前推去!
沈临鹤此刻与南荣婳站得很近,那团巨大的鬼气向南荣婳袭来之时他感受到了一种阴冷的压迫感。
似乎有什么争先恐后地从皮肤中渗入到骨子里。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逃。
但身边女子连眼睛都不眨,似乎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孩童过家家的把式。
果不其然,鬼气袭到南荣婳的身前时又如同切换了慢动作一般,缓慢地流淌起来。
暴虐的鬼气再一次变得柔和,甚至如流水一般亲昵地绕着南荣婳转了几圈,然后心甘情愿地进了灯笼中,消失不见。
沈临鹤惊异地看着这一切。
让他极为不适的鬼气,面对南荣婳却突然换了个画风?
不过不等他琢磨,一个红色的影子骤然来到他身前。
原来是琼娘见打不过南荣婳,便想要偷袭沈临鹤,吃掉他的魂魄增长厉鬼之力!
琼娘的手离他的心口不足三寸,长而尖的指甲正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即便沈临鹤从小习武,也不可能比过一只鬼的速度!
而南荣婳此刻还立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
一切都结束了?
沈临鹤内心竟有一丝荒诞,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会死在一只鬼的手上。
然而就在鲜红的指甲即将碰到沈临鹤时,他的身前竟凭空出现一道金色的屏障。
屏障一闪而过,但这短短的一瞬间已足够让琼娘摔落出去。
待琼娘反应过来,她朝着一旁的白胡子老头怒目而视。
他竟消耗自身的功德去救沈临鹤?!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过她此刻已经问不出口了。
南荣婳手中的灯笼快速旋转起来,繁复的纹路出现,同时琼娘的鬼身上竟出现了同样的纹路!
这状似藤蔓的纹路如枷锁一般将她牢牢捆绑,且越绑越紧!
凄厉的喊叫声从她的身体中传出来,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孩童的声音,老者的声音…
沈临鹤一下子捂上了耳朵。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
那些声音仿若来自地底最深处的另一个世界,直直撞击到他的心底。
正当他忍不住要夺门而出时,一只清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惨叫声瞬间在耳旁消失,那些难受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