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那几张画和老太太接下来的讲述,我基本知道了孩子们目前的状况。
在那个世界里,驱动一切的是童心和想象力。有的孩子“披坚执锐”,和各种怪兽打到“磨灭大道”;有的孩子在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家里有公主,有兔子玩偶,有会说话的饼干;有的就只是单纯的吃喝玩乐,山一样高的蛋糕塔,喝不完的牛奶瓶,各种各样的游戏人物亲自上场......
躺下就会出现柔软的床,醒来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玩乐,之前说是孩子们的天堂,倒是恰如其分。而且老太太明确表示,她似乎能感受到,孩子们传递出来的,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
这听起来就很难办,各种志怪故事中,主人公越是沉迷,就越是难以逃离。孩子们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沉迷”,但轻易地享受各种快乐,体验各种曾经憧憬过的事物,想必很快就会忘记并抵制现实中的各种苦恼。
他们唯一可能眷恋的就是亲情,但既然他们可以凭借想象创造出那些好玩的,好吃的,自然也可以让幻想中的完美父母给予自己家的温暖。
所以无论他们的意识是进入了绘本里,还是存在于安妮女士的梦境,都很难有人能主动地想要离开。而且就算有这种想法,面对基金会都暂时束手无策的“幻境”,他们又能想到什么方法呢。
“小伙子,是不是真的出了一些问题。”
“啊,额...还好。”
“但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休息一下吗?”
我可真是不专业呀,到头来老太太都得反过来照看我了。
“额,啊,嗯,嘶~是这样的,安妮女士,因为这个事件,您创作的大部分书籍都将被回收。”
“应该的呀,是该好好查查。”
“还有,在调查清楚之前,您之后创作的作品也不能公开发表。”
“没事,不差这一会。”
“还有就是,您的那个梦境,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孩子们的意识可能都在那里。”
“哦,这样啊。”她神情中有一点惊讶,但情绪起伏不大。
毕竟有我之前的那番铺垫,她显然也能猜到后面会是一种更难以接受的事,只不过确实有点太难以想象了。
她之前应该一直以为是绘本物理层面上出了问题,梦境也可以是“日有所思,梦有所想”,总之和超自然力量无关。
谁能预料到呢?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残酷和朴实的现实都经历过,即使富有童心,也不会料到有一天,“奇迹和魔法”真的出现。
“孩子们现在就像睡美人一样,一直在做一场好梦,我们试了很多办法让他们醒来,但是都没有效果。因为出事前,他们都在读您的绘本,所以我们想着...是不是和您有什么关系。”
“小伙子,我是个无神论者,虽然一直在创作童话,但我清楚,那只是美好的想象。”
“我可以理解你言语的意思,但......梦境世界,真的可能会存在吗,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原因,”
“其实我也觉得和您无关,梦境世界也很扯,但我们实在没有其它线索了,孩子们的情况并不好。所以想麻烦您再仔细想想,除了那个梦,您还发现有什么稍稍有点奇怪的地方吗?”
“嗯。”知道孩子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的情绪明显地萎靡了一点,不过这并不影响她闭上眼睛思索。
即使并不相信是什么超自然事件,但她显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我们这些试图解决事件的人。
然而可惜的是,两三分钟后,她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抱歉啊,我真的想不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事。屋前屋后,还有客厅都有监控,我可以让罗莎(那位阿姨的名字)把监控录像交给你们。”
“嗯,好。如果您明天再做那种梦,请联系我们。”
“打扰了,我先告辞了。”起身鞠了一躬,我准备从书桌旁离开。
监控什么的肯定早被翻遍了,但我感觉是时候找个由头结束了。
对于普通人能做的调查,基金会肯定都做完了,让我来,大概是担心安妮女士就是创造那个梦境的人,随随便便扭曲个现实什么的,一切就无迹可循了。
很多既定的问询都没进行,但就我目前的感觉,她真的是一无所知,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房间很普通,画作无异常,老太太很慈祥,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展开。
如果非要说最后大boSS就是看起来最善良的那个,我倒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这样就太......反正我不希望是这种展开,纯粹的良善真的是弥足可贵呀。
“小伙子,书架上有什么你喜欢的,就拿几本带走吧,放在书柜上,也没什么用。”
“啊,好...那就...这本吧,可以吗?”
对于长辈的这种“拿一个吧”的请求,还是笑着“拿一个”比较省事。而在书柜里的众多书籍中,显然那本关于“小女孩”的绘本十分醒目,纪念价值也很足。
“希望你喜欢。”她点点头,然后转动轮椅,沐浴在阳光下,思绪飞扬起来,肉体继续和时间角力。
如果之后她没有再梦到相关的梦境,基金会应该会清除她的记忆,让她回到这种普通安宁的生活中,对于她,这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幼时饱受磨难,成年后喜于奉献,垂暮时归于平淡,希望这结局相对完满的故事,到此就不要再生波折了。
但对于基金会而言,目前唯一的线索又断了,事情就很难办了。200个孩子后面,就是200个家庭,责任重大。
把绘本夹在腰间,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回到客厅,我先将绘本放下,再把腰间别着的左轮放回箱子里。藏了这么长时间,还好最后也没用上。
“星光”众人停了牌局,放了平板,关了绘本,目光都投向了我。
“啊,那个,好像真的和安妮女士没关系。只不过她梦见了孩子们所在的场景......”
我慢慢地归纳总结自己的所见所闻,相对客观,但多少有点想把老太太摘出去的意思——我是真的不希望一个善良的老人遭受这种......奇怪的变故。
“嗯,知道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052和其他人都十分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结果,毕竟只是为了排除一个可能,希望本来就不大。
“现在有其它进展吗?”
“有一些,但只是和你获得的信息相互印证了。”
“小子,这边的事就交给当地的这些人吧,我们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啊~我们也该放个小假了。”
我中间一度以为又要和空间系事件打交道,没想到头来是无事发生。就像站点里的那扇门,那个房间一样,基金会看起来除了将它放那放着,对于处在世界之外的“梦境”“幻觉”“世界”之类的,很难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
似乎只能期盼属于孩子们的“奇迹与魔法”,能在那些家庭里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