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梵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了,陆瑾寒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他转头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把医生叫来,被姜清梵拦下。
姜清梵道:“陆瑾寒,我有件事跟你说。”
陆瑾寒微怔:“嗯,你说。”
男人嗓子发紧,眸色暗沉,浑身有些说不出的僵硬,好像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话来。
姜清梵却说:“方欣的人跟踪陆管家的时候,发现他处理了一具尸体,是你们陆家的保镖……”
她话还没说完,陆瑾寒握着她的手骤然用力收紧:“这件事你别管了,让方欣把人调回去,我来处理。”
姜清梵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又自嘲地笑了笑。
“陆瑾寒,我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嗯,我知道。”
陆瑾寒不甚在意,且心甘情愿。
他甚至为姜清梵主动告诉自己而感到高兴。
他摩挲着她的手腕,细骨伶仃的手腕不盈一握,稍有放松仿佛就要从手掌里脱出去了。
姜清梵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眼神,转移了话题:“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嗯。”
“风刑呢?”
陆瑾寒顿了顿,最后还是没有瞒她:“跑掉了。”
几秒后,姜清梵哦了声。
两人心知肚明,风刑能跑掉,约莫是陆瑾寒刻意放走的,但他的他的打算,姜清梵有姜清梵的算计,于是默契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出院后,陆瑾寒一直把姜清梵送回公寓。
没想到江静心还在公寓里住着,两人进门的时候,满屋子都是泡面的味道。
江静心正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和她的小男友煲着电话粥,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陆瑾寒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还没说话,江静心看到两人,惊得筷子掉落在地。
她自觉地起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桌面,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味儿有点大哈,我马上开窗通风,您二位先去房间里避一避?”
姜清梵笑道:“没事,你爱吃什么吃什么,记得交住宿费就行,一天一万,江小姐别忘了。”
江静心看向真正出钱的人:“……”
陆瑾寒冷冷地递过去一记眼刀子,江静心心头一凉,火速把没吃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又去开窗。
至于小男友,她早把电话挂了。
要不是为了假装卖惨让小男友心疼,她何至于在家吃泡面?
算了,她还是一会儿出去当面卖惨去了,这个房子,恐怕她暂时住不了了。
这么想着,她把桌面收拾干净后,刻意里的味儿也散得差不多了。
她朝主卧方向看了看,陆瑾寒正托着姜清的腰,扶着她坐下。
江静心心里啧啧两声,拎起垃圾出去扔了,穿着家居服就这么去了小男友的学校。
卧室里,姜清梵掏出手机收款码:“江小心扔个垃圾这么久没回来,想必是不会回来了,陆总把她的房费付一下?”
这话就差指明江静心是陆瑾寒派来的了。
陆瑾寒也不狡辩,果断掏出手机转了二十万过去。
姜清梵收到钱,笑弯了眼:“陆总大气。”
陆瑾寒心说,才二十万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以前的姜大小姐,喝瓶酒都不只这个价。
姜清梵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男人的脸,“陆瑾寒,我饿了。”
那语气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陆瑾寒还沉浸在她刚才那一抹笑容里,此时的反应有些呆呆的,又有些错愕。
姜清梵又戳了一下:“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再吃一顿陆总亲手做的饭?”
陆瑾寒微微偏头,就吻住了那根作乱的手指。
姜清梵下意识想缩回去,却被男人轻轻用牙齿叼住。
温软的舌尖无意识地划过指尖,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
男人的眼神迅速暗下去,垂眸扫过她的唇,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姜清梵也没说话,任由他捏住自己的手腕,从指尖一路吻到腕间。
呼吸扫在脉搏处,扫得她呼吸急促。
下一刻,陆瑾寒的吻便贴了上来。
她顺从地张开唇迎接,但预料中的急切的吻没有到来,只有男人轻若鸿毛的,带着怜惜般的轻吻。
可越是这样,姜清梵心里越是叹息。
她倒宁愿陆瑾寒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肆意扔夺。
她大概真的是疯了。
她伸手主动搂住男人的脖子,用力勾向自己,主动加深了这个温柔的不像话的吻。
窗外阳光浮动。
卧室里渐渐升温。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人松开彼此,相拥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情绪。
直到姜清梵的手落在陆瑾寒腰间,说出那句‘我帮你’时,陆瑾寒才如梦初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我去做饭。”
他说着,起身大步离开,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清梵瞧着他的背影,慵懒地窝在沙发里,眼角眉梢带着几分不自觉的笑意。
有时候她真想什么也不管不顾,拉着对方和自己一起沉沦,去哪儿都好,最好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偶尔。
她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想起惨死在自己面前的父亲和祁均,还有至今下落不明的慕商,以及那位等着‘梦想成真’的苏沅沅苏大小姐。
她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别人打她一耳光,她是要打十下报复回去的。
阳光落在她脸上,那张漂亮的脸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在看到手机上的消息时,她的脸色彻底变得冷漠。
消失了许久的慕商,给她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祁均的背影,他决绝地走向前方看不见一丝光亮的深渊,就这么在镜头前消失。
不多时,砰的一声响起,又被海风吹散。
姜清梵自虐般盯着这一截视频反复地看。
原来祁均跳楼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认命般带着妥协,就这样一跃而下。
视频从头到尾没有拍到他的脸,但姜清梵却能想象到他那时的表情。
她不禁想起两人最后一次面对面时的场景,那时的她被愤怒夺走了理智,此时回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均那天藏在愤怒之下的无力和决然。
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