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说句不自量力的话,在老奴心里,一直拿您当半个亲生的孩子看待。既然都说了,老奴斗胆说句实话……”
尤管家赶紧跪下,哭得老泪纵横:“两位小主子的父母确实救了您,可您正是因为住在他家才会遇险,焉知不是慧娘姑娘和两位小主子克您的缘故?”
周帷瞬间沉下脸,厉声怒斥:“尤管家,别以为本侯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茂哥儿的事本侯也可怜他,但那都是他的命。本侯是看在阿旺的面子上,才留下你继续为本侯效力。你要是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休怪本侯心狠。”
所谓救命之恩是他跟赵素兰做的局,村子里真正的那一家人,早就整整齐齐化为灰烬了。
什么克不克的,简直胡说八道。
他刚刚真是糊涂了,竟然会相信这老东西挑拨。
“侯爷,老奴没有啊……”尤管家大呼冤枉。
“鸿儿和娇娇是本侯恩人遗孤,包括你在内,谁再敢诋毁他们,本侯非割了你们的舌头不可……”
“是老奴多嘴,老奴该打。谢侯爷恩典,谢侯爷宽宏大量……”
尤管家边认错边扇自己耳光,心中却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略施小计就彻底转移走周帷的注意力,让他打消了对夫人的怀疑。
只要能帮到夫人,挨一顿打算什么?
周帷冷眼看着尤管家将自己扇到满嘴是血,才冷冷打断道:“两位小主子既然进了侯府,就是本侯亲生的孩子,你休得再胡说八道。”
“是……是……老奴遵命……那欠账的事……”尤管家唯唯诺诺应着,始终没忘记谢妙仪的交代。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以你之见,眼下该怎么办?”周帷简直头痛欲裂,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府里倒也还有些田产铺子,可以暂时兑出去换些银钱先度过难关,等日后手头宽裕再赎回来……”
周帷许久没有说话。
思索了好一会儿,他倏然站起身:“备马车,本侯要亲自上山去文殊庙将夫人接回来。”
卖田产铺子只能解决一时燃眉之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且侯府的产业已经所剩不多,在拿到谢氏的家财之前,上上下下全指着这些进项过日子。
要是轻易卖出去,眼下的欠账是结清了,日后该怎么办?
说来说去,还是只有谢妙仪自己出面,拿出嫁妆银子补贴,才能体面的解决掉这个问题。
既然她回不来,那他就亲自去请。
给摄政王求子固然重要,但也不至于不能回家。
大不了先让谢妙仪回来一趟,先把欠账的事情处理干净,再回山上继续清修。
哎,以前总觉得看谢妙仪心烦,如今才发现,这府里真是一天也离不得她……
梅林别院——
谢妙仪正在分拣新摘的梅花瓣。
用梅花做菜,她和萧昀已经试过了,果然很好吃。
不过一年只开一季的梅花,只用来做菜,确实太暴殄天物了。
左右这几日闲来无事,谢妙仪干脆摘些花瓣回来,又从庙里讨要来些香料,试试看能不能调配出新的方子。
几日下来,还真让谢妙仪琢磨出了一个新方子。
以檀香为主,松木香为辅,加入新鲜的梅花调和,倒也清逸幽雅,别有一番味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涩感。
谢妙仪怀疑是用新鲜梅花的原因,打算用炭火将花瓣烤干再试试。
刚分拣完还没来得及烤上,一双大手突然揽上她的腰:“在干嘛呢?”
“你怎么来了?”谢妙仪没有回答,反问他。
自从在梅林别院住下来之后,云萧每日一大早就会将自己关进书房潜心做学问。
有时候偶尔也会出去,据说是回文殊庙去跟其他学子们交流。
反正白日里大部分时间,他好像都挺忙的。
谢妙仪在侯府操劳这么多年,如今难得闲下来,干脆也懒得操心太多。
云萧忙的时候,她就自己找事做。
有时候跟半夏一起在厨房研究研究菜谱,亲自动手做几样自己喜欢的江南小菜和点心。
有时候就窝在厢房里,专心致志研究她的香方。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谢妙仪很少去找云萧,云萧也不会贸然来打扰她。
“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萧昀转而牵住她的手,直接将人带到花厅。
谢妙仪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胡大夫?
“……”她当场就懵了,下意识甩开萧昀的手急忙背过身去。
胡大夫怎么来了?
他知道她是长庆侯夫人,是有夫之妇。
如今,她却跟一个陌生外男,孤男寡女出现在这荒山别院,胡大夫该怎么想?
然而谢妙仪还是慢了一步——
“云公子,云……”胡大夫见两人进门,急忙上前行礼。
看清她模样的瞬间,他似乎也愣了一下:“夫人?”
谢妙仪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到底是该重金收买,还是杀人灭口?
“这位是胡大夫,祖上三代御医,跟我家也算是旧相识。当年我嫂嫂怀孕的时候,还请他安过胎。你不是急着怀孩子吗?我特地请胡太医上山,给咱俩请个平安脉。”萧昀若无其事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将人拉到胡大夫面前。
“云公子,这位夫人是?”胡大夫有些疑惑,不动声色地打量谢妙仪。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想甩开萧昀的手落荒而逃。
萧昀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紧紧握住她的小手,理直气壮道:“我新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