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凉州,镇北王府。
刘柏琴独坐在花园,手握玉箫,负手而立,眼望天边变幻的流云。
镇北王走了过来。
刘柏琴从脚步已经听出是自己的父王,于是依旧望着天边的流云,“父王,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嗯。”镇北王点点头,站在刘柏琴身侧,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秋离死在了玉山。”
“谁杀的?”刘柏琴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据说是飞云堡三兄弟动的手,他们与秋离在玉山云雾峰上大战一场,秋离力战飞云堡三兄弟,击杀三堡主刘三更,但寡不敌众,最后被杀死在云雾峰上。”
“找人求证了吗?”刘柏琴嘴角上扬,面露喜色,因为她了解秋离,虽然秋离只是练气境,但是就凭飞云堡三兄弟想要杀秋离,还是有些痴心妄想。
“没有。”镇北王无奈摇头,“秋离被云堡三兄弟所杀的消息传出之后,上官文翰就亲率龙骧卫把飞云堡给围了,并把刘一鸣与刘二满抓回了晋阳城。”
“呵呵…”
刘柏琴淡然一笑,“传出秋离被飞云堡三兄弟所杀消息的是丹宗吧。”
“嗯,消息最早就是从晋阳城丹堂弟子口中传出的。”
“哎!”刘柏琴轻叹一声,“飞云堡这三兄弟是被屠岳霆给卖了呀。”
“你觉得秋离还活着?”镇北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女儿如此信任秋离。
“嗯。”刘柏琴微微点头,“秋离在晋阳城医治好了上官文翰的丹毒,保住了他的一身修为,若是秋离身死,以上官文翰的火爆脾气早就踏平飞云堡了。”
“他却没有那么做,而是把刘一鸣与刘二满抓了起来,说明他现在也不确定秋离是否已经遇害,所以他就把刘一鸣与刘二满先控制起来。”
刘柏琴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父王,唇角上扬,“刘一鸣修为虽不高,但却是一只老狐狸,他知道杀死秋离的后果。秋离若真是他们杀的,他断然不会留在堡内坐以待毙。”
“再者说,秋离初入江湖,与飞云堡素无仇怨,飞云堡为何要杀秋离呢?”
面对女儿的询问,镇北王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飞云堡经营药材生意,这些年他们的药材有七成是卖给晋阳城丹堂的。”
镇北王恍然,“你是说飞云堡杀秋离是晋阳城丹堂指使的。”
刘柏琴微微点头,“之前,飞云堡传出消息,刘三更与秋离在玉山因为一株药材产生冲突,刘三更被秋离所杀,飞云堡上下气愤,刘一鸣派出堡中弟子在玉山搜寻了一个月,但并没有结果。”
镇北王何等人物,顿时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秋离应该没有死,只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晋阳城的丹堂传出这样的消息,就是要把杀死秋离的罪名安在飞云堡的头上。晋阳城丹堂现在肯定在寻找秋离的踪迹。
镇北王愕然一怔,“那秋离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刘柏琴脑海浮现秋离的模样,眼神单纯,嘴角含笑,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他很狡猾。”
这是秋离留给她的印象。
“呵呵…”
镇北王看着女儿嘴角扬起的微笑,调侃道,“你好像很了解他呀。”
“有过两面之缘而已,算不上了解。”
“你喜欢他?”镇北王嘴角含笑地盯着刘柏琴。
刘柏琴闻言,脸色微红,连忙摇头否认,“父亲,您误会了,我与他不过两面之缘。之前,在清河镇他帮过我,在蓟城瘟疫的时候,曾与他并肩作战过。”
刘柏琴低眉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算是朋友吧。”
“琴儿。”
镇北王轻声唤了一声刘柏琴的乳名,疼爱地轻拍她的肩膀,“父王是过来人,能够感受到你是喜欢那个小子的,你若真心喜欢,父王不会反对。”
“父王!”刘柏琴娇羞得红了脸,“我与他只有两面之缘,女儿只是欣赏他的为人,把他当做朋友而已。”
“哈哈…”镇北王被女儿娇羞的模样惹笑了,“两面之缘还不多,当年我与你母妃可是一见钟情。”
“父王!你…”刘柏琴气不过,又辩不赢,只能一跺脚,娇羞地转身离开了。
镇北王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女大不中留呀。”
并州晋阳城。
王府地牢之中。
上官文翰与上官芷正在审讯刘一鸣与刘二满。
说是审讯,其实算是问讯,因为并没有对他们用刑,也没有捆绑他们,甚至被抓到这里也是刘一鸣的提议。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上官文翰问道。
刘一鸣没想到屠岳霆如此狠毒,所以他也不再隐瞒,和盘托出,只想给飞云堡换一个出路。
“世子爷,实不相瞒。”
刘一鸣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去玉山杀秋离是晋阳城丹堂副堂主唐霖亲自到我飞云堡传的屠岳霆的令。”
“你们也知道,我们飞云堡经营药材生意,近些年,药材近乎被丹宗各地的丹堂所垄断,我们的药材有七成是卖给晋阳城丹堂的,他们捏着我们的命脉,而且我们一个小小的飞云堡哪敢违逆他们呀。”
“你们怎么知道秋离在玉山?”上官文翰问道。
“是唐霖告诉我们的。”
“你们在玉山遇到秋离了?”上官芷突然插言道。
提起此事,刘一鸣就一脸的无奈,眉头拧紧,叹息道,“遇到了。我们本不想遇到他,所以慢悠悠地在玉山转了十几天,想着他应该离开。谁曾想在云雾峰上遇上了。”
“你们动手了?”
“嗯。”刘一鸣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急忙解释道,“我当时并不想动手,但是我三弟不知为何突然向秋离发难,所以我们也就只能参战了。”
“结果呢?”上官芷因为担心秋离,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结果就是我三弟被秋离所杀,秋离不知所踪。”
“啊?!”上官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一鸣。
刘一鸣明白上官芷的质疑,于是解释道,“因为我三弟对秋离动手的时候,我们其他人都在温泉里泡温泉,所以追上去比较晚,后来因为山上地势复杂,我们其他人都跟丢了,等找到我三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秋离也不见了踪影。”
“你们这么多人追不上秋离?”上官文翰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刘一鸣解释道,“那个秋离虽然只是淬体境,但是他手里有各种符箓,防不胜防,我们根本无法近身,再加上我们滑雪太慢,所以跟丢了。”
“那现在秋离在哪?”
“不知道呀,我们后来虽然大肆搜山,但并没有秋离的蛛丝马迹,他应该已经离开玉山了,至于去了哪,我真的不清楚。”
“那好吧!”上官文翰转身要走,却被刘一鸣喊住了。
“世子,能否给条生路?”刘一鸣怯生生地问道。
“若是秋离安然无恙,我自然给你们一条生路。”说完,上官文翰与上官芷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上官芷心中仍是忐忑,“二弟,你觉得秋离真的还活着吗?”
“以刘一鸣现在的处境,他没有理由骗我,所以秋离活着的概率很大,而且我也相信以秋离兄弟的聪明与手段,可没那么容易死。”
“嗯。”
幽州蓟城。
北宫启泽也得知了秋离被杀的消息,他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惋惜之情,低声叹息道:“真是天妒英才啊!”
极北冰原。
五月的风变得柔和了许多。
秋离在寒冰龙渊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每日以鲑鱼为食,已经开始感到厌倦。现在,即便是看到鲑鱼肉也让他感到恶心,但由于这里除了鲑鱼之外的其他鱼类都无法生食,他也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一天清晨,秋离结束了晨练,站在寒冰龙渊的边缘向下望去,只见渊底深不可测,阵阵刺骨的寒风从渊底吹拂上来。
“师父,我能下去看看吗?”秋离试探性地问了句,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可以呀。”秋鹿白慵懒的声音在秋离识海响起。
“啊?!”秋离没想到秋鹿白竟然会同意,搞得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之后,他激动得攥紧双拳,眼神也变得炙热。
“友情提醒一下,寒冰龙渊里的寒气极其难缠,不仅冰冷刺骨,而且若是让其侵染经脉,便会产生寒毒,寒毒与火毒、丹毒并称天下三大奇毒,你应该知晓它的厉害吧。”
秋离听到秋鹿白的提醒,心中一凛,他曾见识过丹毒的厉害,也深知寒冰龙渊的寒气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可能命丧渊底。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缓缓地将真气在体内流转,以抵御那即将侵袭而来的寒气。
“师父,我会小心的。”秋离坚定地说道,然后他开始沿着寒冰龙渊的边缘寻找可以下到渊底的路径。他发现寒冰龙渊的峭壁上虽然光滑陡峭,但依然有凸出来冰柱,或者凹进墙壁的坑洞。
秋离小心翼翼地借助冰柱或者坑洞向下跳跃,每一次跳跃,他都异常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跌落深渊。随着他逐渐深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寒气如同无形的刀刃一般切割着他的肌肤,好在他提前运功,用真气凝聚了一个护身罩。把自己包裹住,让寒气根本无法近身。
不知过了多久,秋离身体挂在峭壁上,额头渗出汗水,呼吸也变得急促,抬头已经只能看见一线天,低头是黑漆漆,深不见底的深渊,犹如刀刃的寒气越来越多,越来越凌厉,他的护身罩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而且自身真气消耗太大,已经很难再继续维持了,秋离最后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渊底,一脸不甘地原路返回。
回到寒冰龙渊上面,秋离拭去额头的汗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寒冰龙渊如何?”秋鹿白的声音这时候在秋离脑海响起。
“深不见底,凶险非常。”秋离如实说道。
他这次下去,由于不了解环境,有两次差点踏空,险些跌落深渊。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此修行吗?”秋鹿白问道。
秋离这些日子在这里修行,早已发现这里的好处,这里灵力虽然稀薄,但异常纯净,对修行练气有着莫大的帮助,他现在是通幽境,对练气有着极高的要求。秋离在这里修炼,虽然进步缓慢,但由于这里的灵气纯净,所以每一步都异常扎实,甚至让根基也变得稳固。
“师父,这里好像很适合练气?”秋离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秋离微微点头,“你现在是通幽境,是修行的第二道坎,对日后的修行至关重要,所以通幽境把自己的真气练扎实了,日后修行将会一日千里。”
“第二道坎?”秋离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说法,于是问道,“师父,修行一共几道坎呀?”
秋鹿白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缓缓说道:“修行之路,每一步都充满艰辛。第一道坎,观境,是修行者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与理解,能否练气成功,全凭此坎。观境者,能洞察灵气之流动,把握练气之时机,这是修行的起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第二道坎,通幽境,正如我之前所说,是修行的根基。通幽者,能沟通天地之幽微,使真气在体内流转无碍,达到内外合一的境界。此境若不扎实,日后修行将步步维艰,甚至可能走火入魔。”
“至于第三道坎,知命境,这是修行者对生死、命运的领悟。一旦踏过此坎,便能窥见天道。然而,此坎难如登天,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至。古往今来,能真正踏过知命境,达到化神境的修行者寥寥无几。”
秋离听得入神,心中对修行之路有了更深的认识。他明白,自己虽然已经踏入通幽境,但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前方还有无数的挑战等待着他。秋鹿白的话语,如同夜空的星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小秋离,日后你每日下一次寒冰深渊,抵抗渊底的寒气能够夯实你的根基。”
“是,师父。”
于是,秋离除了修行,每天都会在峭壁攀爬跳跃,强健自身的体魄和锤炼体内的真气。他还会在夜晚,借助月光和星辰之力,进行冥想,以提升自己的精神力和对灵气的感知,睡觉的时候,会魂入识海,进行灵魂修炼。
秋离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忙碌,也很充实,忙着捕鱼,忙着修行,忙着探索寒冰龙渊,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誓要尽快到达寒冰龙渊的渊底。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离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他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他开始能够更加自如地控制护身罩,抵御寒气的侵袭,甚至在峭壁上更加从容稳健。
秋鹿白偶尔指点一下秋离,给予他一些指点和建议。
就这样,秋离在寒冰龙渊度过了数月的时光。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通幽境的巅峰,距离突破至更高的境界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