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的车慢慢驶向附近的商业城,路边零零碎碎的灯光在余光中一闪而过,街道上行人瑟瑟,车子在车窗边呼啸而过。
等红灯时,阿杰才会在停车的间隙紧紧握住我的手,为我过渡些许暖意。
阿妩的生活已经慢慢的和我脱轨了,她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而我好像也有了。
虽然是过年时节,但商业城里明显热闹更甚。
人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或多或少都包着围脖。寒风凛冽,但还是挡不住放假带来的娱乐热潮。
阿杰牵着我的手在各色的灯光下散步,然后挑了一家烟火气很足的火锅店,吃饱喝足了,这才上了顶楼的电影城。
我们挑了一部热度很高的喜剧片,沉浸在剧情中时,周遭的哄笑声也不能让我出戏。
阿杰爽朗的笑声丝毫没有压着,不时靠在我肩膀上抽笑到抹眼泪。电影到了温情时,他又眼眶红红,捧着我的手止不住的摩挲。
看过了电影,我们又在商城的小吃街里游荡,也不知道肚子里哪儿来那么多地方,硬是塞下了不知道多少美食,直到肚子撑得慌,双腿肌肉微微酸感,我们才决定打道回府。
这么一通下来,回车上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
我的上下眼皮子忍不住打架,眯了一觉醒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阿杰始终温热的掌心覆在我发凉的手背上,语气宠溺又不舍,“早点回去吧,别叫你家人担心了。”
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忍不住想着家里四口人,谁还会等我到深夜临近十一点。
或许,只有沈盛夏吧。
克制不住的心寒压在我的胸口,让我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
但我思索许久,始终还是不知道怎么和阿杰解释,我的家庭,我的童年,我的生活,是如此让我窒息。
阿杰只以为我舍不得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好啦,我也想陪着你,但今天你家里已经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了。乖宝宝,等过完年回去,我每天都可以陪着你啦。”
我费劲的扯出一抹浅笑后推开车门,僵硬的笑意彻底隐藏在了黑暗中。
他摇下车窗,探着头和我招手,我这才恋恋不舍的往漆黑的楼道里走去。
心情虽然还是压抑,但步伐却稳健许多。
走到家门口,还是留着一道门缝。
按理说,这种老旧居民楼是没有留门习惯的,毕竟老小区往前几年也是常闹贼的。
不过现在城市治安好,加上我又没有钥匙,所以我每次出门晚归,家里便总是留着一道发光的门缝。
我知道是沈盛夏的习惯,通常她自己也不会睡,总是在客厅里等着我回去。
也是因为这样,一般我不回家,也只给她一人发消息。
打开门,才发现家里灯火通明,每个房间都亮着灯。
客厅里的沈盛夏不出意外的迎了出来,脸色惊愕中带着几分急切,“你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我和朋友一块聊天,没注意手机没电。”
这我倒没有骗她,出门时手机就没多少电,后来在车上充了会儿,毕竟没充多久,我们看电影那会儿就关机了。
我这人不是爱玩手机的,也没多少社交,实在不关注手机。
沈盛夏脸色为难,示意我看向客厅。
客厅沙发藏在半镂空的落地柜后,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舅妈正扒在柜子上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我快步绕过落地柜,才发现不仅舅舅和舅妈,连二姨和二姨夫也在客厅。
妈妈也是臭着一张脸不说话,爸爸则不见身影,我猜是在主卧里。
见了我,二姨这才起身,“回来了就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孩子们还在酒店等着消息呢。”
妈妈扯出一抹客气又僵硬的笑,“是是是,我早说让你们先回去了,耽误了这么久,真是的......”
“嗐,大姐啊,过年难得回来,深秋和老家朋友们聚一聚也正常。再说孩子大了,晚一点回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二姨说着话,手里已经把包包挂在肩膀上了,“正阳,弟妹,你们不一块走吗?”
舅舅摆摆手,“我和深秋说两句在走。二姐,二姐夫,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点。”
二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爸爸也出来送送二姨和二姨夫,等两人彻底出门,家里终于再度恢复了死寂。
沈盛夏压着嗓子说,“也不早了,舅舅。”
舅舅浓密的剑眉松了又锁,欲言又止。
舅妈这才起身对我招了招手,我忙快步走了过去。
我不怕爸妈生气,但舅舅和舅妈多少是不同于爸妈的。大概他们也知道,我父母尚在人世,他们只是亲戚,原也不该说太多的。
可他们也清楚,有些话让爸妈来说,只会把事情推向更差的处境。
“深秋啊,你别怪舅妈说你,你连消息都不回一个,家里人怎么能不担心啊?”
舅舅阴沉着脸哼了一声,“今天舅舅和你二姨都是客,你再怎么样也不能说走就走,一点消息都不给家里留!这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谱都没有!好歹你也给盛夏回个消息是不是,家里人也不至于急得睡不着觉!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
我低垂着脸,默不作声的听训。
等舅舅冷着脸教训了几句,我才乖顺的道歉。
“舅舅,舅妈,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如果不是舅舅和舅妈不肯走,二姨和二姨夫肯定也不会留这么晚,更不用说爸妈了。
反正只有沈盛夏会为我操心点,沈家并没那么多让我顾虑的地方,这也是我敢这么嚣张的原因。
我道歉的话一出,舅舅反倒哑了火。
抬头一看,才发现爸爸妈妈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甚至瞧得出不少怒意。
看见我对舅舅服了软,他们只觉得脸上生疼,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重重抽了几巴掌,又臊又怒,却无处发泄。
可我并不在意,因为没有爱过我的人,是没有资格管束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