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舞得越来越动情,几艘大船上的贵女们全都投来了羡慕与嫉妒交织的目光。
连岸边踏青的书生、公子们都不自觉停下了脚步,纷纷朝着她的小船看过去。
“穿桃色披风的女子是哪家姑娘?舞得这般妖娆,当真极品哇!”
有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坏笑,声音中满是亵渎与向往。
有懂舞的文人墨客,也加入进来,一脸奸笑地对这支舞评头论足起来。
“舞虽算不得上乘,但胜在构思精巧,氛围感拉满,倒也难得一见!”
很快,便有眼尖的人认出了船上的贵女,“好像是新年被赐福的南枝姑娘!”
这一消息迅速在人群中传开,引发了更多的关注和讨论。
感受到众人炙热的目光,沈南枝跳得越发投入,旋转、跳跃、翻飞、回眸……
如同一朵怒放的桃花,在船头拼命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随着她的舞动,身上的桃花香开始渐渐飘散开来。
沈南枝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她知道,最重要的时刻要来了。
这也是她今日最得意的设计——以满身的桃花香引来漫天蝴蝶,一舞动京城!
她就是要用这支“桃夭”舞,让所有人都记住她的名字——沈南枝。
想到即将出现的场景,沈南枝心中既激动又期待。
不知不觉中,舞得更加卖力了,周身的桃花香气也散发到了极致。
可是,期待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相反,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一群嗡嗡作响的蜂群不知从何处飞来,刹那间就将她团团围住,热情又忙碌地围着她转圈圈。
沈南枝何时见过这等骇人的场景,当下就吓得花容失色,舞步也彻底乱了。
一开始,蜂群的数量还不是很多,她尚且能勉强挥舞着宽大的衣袖,企图驱赶这些不速之客!
可随着她身上散发的桃花香气越来越浓郁,蜂群越聚越多,且全都围着她打转,俨然已经将她当成了一朵真正的桃花,还是香气最浓郁的花王!
“啊——”
饶是沈南枝再想出风头,此时也招架不住了,抱头乱窜、尖叫连连!
“哎呀,不好了,有蜜蜂!”
沈南枝尖叫着,狼狈地躲闪着。
可她越是躲闪,周围的蜂群越是紧追不舍。
慌乱中,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竟是直接往后仰去,顷刻间便跌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随着“噗通”一声巨响,河水瞬间将沈南枝包裹。
三月的河水,冰冷刺骨,宛若无数钢针在她四肢百骸肆意游走。
沈南枝只觉四肢仿佛被河水禁锢了,动弹不得。
她又冷又怕,拼命挣扎,嘴上一个劲地惊呼,“救命啊!救命!”
可今日的护城河本就热闹非凡,河面上风声交织着水声,很快便将她断断续续的呼叫声给淹没了。
好在,离她最近的丫鬟雪香虽然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可还是循着本能伸出了手,慌乱间竟真抓住了沈南枝的手。
“小姐,抓住我!千万别放手!”
雪香又惊又惧,连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她只觉自己的手被沈南枝抓出道道血痕,仿佛要被生生扯断。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敢有丝毫退缩。
然而,此时的沈南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随着身体不断往下沉去,她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求生欲迫使她拼命挥动双臂,闭着眼睛拼命将雪香往水里拉。
雪香原就是扑上来救她的,脚下并不稳当;还要躲闪不依不饶的蜂群,又被她这么一拉,一个不察,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噗通”一声也跟着栽入水中。
“啊——”雪香尖叫一声,身体在水中迅速沉没。
原本还在欣赏曼妙舞姿的众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几秒之后,有反应快的,终于惊呼出声。
“天啊!有人落水了!”
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惊叫声。
巨大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船尾掌船的船娘注意,因着今日踏春宴来的都是女眷,皇后娘娘特意吩咐每艘船都要配几个水性极好的船娘。
沈南枝精心挑选的这只船,因为不大,只配了一个船娘。
只见,那船娘一身利落衣裳,头戴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她迅速扫了一眼水面,很快便发现了几乎要完全没入水面的沈南枝和雪香。
她干脆利落地跳入水中,犹如一条灵活的鱼,迅速朝着二人游去。
当船娘再次从水里钻出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人。
正是脸色苍白、浑身湿透的沈南枝。
此时她的一身桃花妆早已被冲刷得只剩残影,原本香气扑鼻的桃色披风被河水打湿后,沉甸甸地坠在她身上,让她的身体无法上浮。
她死死地抓住船娘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船娘本想用另一只手去拉雪香,将二人一齐救上船。
却见沈南枝猛地抓着自己的手,哆嗦着声音厉声道,“快,先救我上去!”
船娘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正在急速下沉的雪香,心中一紧,却还是坚持提醒道。
“贵人,你松开些,咱们离船很近,我可以连你的丫鬟一起救的!”
然而,沈南枝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紧紧地抓着船娘的手不放。
“先救我上去!”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压。
船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知说服不了沈南枝,便想着尽快将她送上船,好再去救另一人。
可沈南枝实在太过紧张了,一直在水里瞎扑腾,还一个劲拉着她往下沉。
她费了好大一番周章,才将人重新推到了船上。
当船娘再次潜入刺骨的河水中焦急地寻找雪香的踪迹时,沈南枝正瘫坐在船头后怕。
她仿佛被抽离了魂魄,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抓住船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原本精心装扮的满身华贵,此刻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笑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无所获的船娘悻悻然上了船。
看着沈南枝淡漠的眼神,她轻叹一口气后,如实相告。
“河水湍急,贵人的丫鬟怕是……”
话没说完,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南枝脸上的愧疚一闪而过,很快又归于平静。
抖着声音,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有衣服吗?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