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箬回到房间无事可干。
便让红酥将自己抱去床榻,小憩了两个时辰。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红酥走近她身边,指着桌上的饭食,张开木头嘴巴。
声音咔次咔次,呕哑嘲哳。
扶箬听完揉揉耳朵。
“我知道了,饭菜就放那吧,明日我让小二带下去。”
扶箬说完,朝着红酥招招手,让它低下脑袋。
她将傀儡身上的神识撤掉。
对着脸部和颈部又是一阵雕琢修补。
这两日路上无聊,除了打坐,她其他时间都在给红酥黄藤炼制颈脖,雕刻脑袋。
目前脸看着已经初具雏形,颈部也能随意弯曲转动。
就是这开口说话的声音,比锯木头都难听。
扶箬忙活到半夜,又试了一遍。
效果还是不行。
“看来只能找专门的材料做声带和喉咙了。”
天河渡如今是北定第一大渡口,交易繁多。
冰上奇珍大赏更是汇聚五湖四海奇珍异宝。
她得顺带看看能不能寻得一些好的炼器材料。
扶箬将神识重新放回去。
摸摸红酥邦邦硬但又格外顺滑的木头脑壳与头发。
“委屈你与黄藤了,近些日子还是别开口了。”
她怕吓到外人,也怕折磨自己耳朵。
第二日一早。
扶箬与司徒珀还有燕山月从楼上下来。
客栈一楼大堂有不少人在用饭。
扶箬今日特地没带傀儡出门。
这地儿汇聚天下奇才奇物,她怕红酥黄藤引起旁人注意。
扶箬坐在轮椅上,被司徒珀的亲卫竹影推着。
这亲卫也是个姑娘。
扶箬先前没注意,还以为司徒珀带着的武者都是男子,一个个身形高大健硕。
所以对方开口时,她还懵了一瞬。
竹影解释,武者走内外兼修,功法内力,气血体魄。
虽然后者女子因先天不占优势,但前者领悟力并不差的话,可相互助力。
唯一的问题便是,体魄强健后,女子身形会二次发育。
一个个一米七八很是常见,常年练武,肩背自然练得宽阔,手臂腿上也全是肌肉。
所以,武者一道,除非特别注意,寻找专门功法,亦或是用药保留特征,不然最后男男女女都会炼成一个模样。
扶箬听着只觉得这世界格外神奇。
“不过,如此帅气干练,也不失为一佳人。”
“中性也好,男男女女都是人,何必因性征自缚枷锁。”
“或许有一日,这世间人都是人,也只是人。”
竹影听得怔怔地,一知半解。
她没什么文化,能识文断字已经是不易中的不易。
要不是殿下身边的武者需要能看懂字,她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学。
一看到字就脑袋大。
竹影怕自己开口露怯,又自觉要维持亲卫本分,便一直沉默着未曾出声。
司徒珀倒是难得有被惊地瞠目结舌的时候。
“何姑娘语出惊人。”
“身不动,但心已行过千万里。”
只可惜他们生在这凡人界,生来便有无尽枷锁。
就如他,身上也有自己该背负的东西。
一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渡口。
因着扶箬坐在轮椅上,又头戴幕篱,引来不少人窥探的视线。
不过也正因为她这装束很容易博人眼球,倒是让人完全联系不到司徒珀身上。
几个隐藏在街道拐角处的男子摇摇头。
很快便将注意力挪走,不再盯梢他们。
司徒珀不着痕迹地侧头,朝着空荡荡的拐角看了一眼。
“走吧,我们去渡口,看一看这天河的冰上码头。”
扶箬也感知到了方才那有人在盯着他们。
她奇怪道:“我们昨日才到,怎么一早就被盯上?”
司徒珀:“不是针对我们,是针对所有人。”
“我也是今早才发现,冯增早就叫人监视住了整个渡城。”
“最近入城的人,都要被盯梢排查。”
“此地看似如往日平静繁华,可实际早已暗流涌动。”
“冯增为所有奔着佛骨舍利而来的人设了一场天大的杀局。”
扶箬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
似乎对这些权力斗争半点兴趣都无,也对背后所造成的伤亡毫不担忧。
冯太师权势过盛,元盛帝处处受限制,只能利用帝王之术,玩弄权柄人心,在几方势力间搅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司徒珀作为皇子,也半点都不替老爹担忧。
扶箬一行人很快到达天河。
往日滚滚流逝的千里长河陷入沉睡。
烟波浩渺的水面也已经变成繁华热闹的街道。
亭台楼阁,街道屋舍全是冰块所盖。
今日二十七,下月才正式开始举办奇珍大赏,为期一月。
因着不到日子,只有城中小贩蹲在此处叫卖。
“如此景观,竟也能在北定看到。”
燕山月声音里带着些惆怅。
细细品来,似乎隔着追忆与嘲讽。
扶箬想到先前听过的雪域传言,偏头看向司徒珀。
司徒珀神情淡然,唇畔依旧带着温润笑意。
他带着众人径直去了四楼的观台。
从高台俯瞰,天河渡口尽收眼底。
长河如练,青山如黛。
货船客船遥遥停泊在河口。
晨光熹微下,远处密密麻麻在冰上用板子拉货的百姓像是深黑色的小蚂蚁。
他们都拉着比自己身形还大一倍的货物,往陆地所在位置运输。
扶箬视线定在某处。
“那几艘船上似乎都有灵气波动。”
司徒珀解释:“那些大商人还有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都是会暗中培养武者,有些还会买通修灵之人做事。”
他没有用修者代指。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他认为还能算得上修者的,只有那些守着城池百姓的传承家族弟子,还有四处降妖除魔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