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苏静的心情难得突然有些怅然,高中三年就过完了?怎么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经过一样呢?时间真的太快了,快到自己都没来得及记下来。
下周以后,这些自己相处了三年,却没怎么了解的同学们都要各奔东西,有些说不定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别的同学怎么想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早就经历过多次生离死别的人来说,这样的感触却是淡而化不开的。
“叫上许美娟和宋宁,今天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苏静说。
“你想吃火锅?”蒋屹奇怪地问,“不用早点回去复习?”
最近复习到魔怔的苏静在最后的两天里突然提这个要求,蒋屹实在觉得有点不太可信。
“啊,今天大吃一顿,万一拉肚子还能休息两天。”苏静笑着说。
“你这个是什么逻辑?”蒋屹更不懂了,“考试前打算拉个肚子清个肠?”
“切,我只是觉得累了这么久,好好吃一顿,万一考砸了就没心情吃了。”苏静苦笑,“就像那些死刑犯,上法场前不得吃顿饱的呀。”
“呵呵,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看行。”蒋屹笑道:“那好,一会儿出去我就去给他们三个打cALL机。”
“三个?”苏静问:“还有谁?”
“饶老板啊!”蒋屹笑:“这种时候不吃他,说不过去嘛!”
“嗯,也是,他可是老板。”苏静点头。
“再说,万一你,呃,算了,你可能有点难。”蒋屹笑着站远了点才接着说:“万一宋宁考了个状元,他可就有了不要钱的广告代言人了呢!”
“呃…好吧,我确实没可能拿到状元。”苏静这次没怼回去。
出了校门,在门口的公用电话给三个人发了信息,蒋屹给苏静买了个雪糕。自己则是一边抽烟,一边吃雪糕,两个人在电话旁等着那三个人回电话。
饶老板不用说,不到一分钟电话就打了回来,“蒋大少爷,怎么还有空找我?你不是要考状元吗?”电话里传来饶健调侃的声音。
“是啊,本状元今天要去你家吃火锅,而且不给钱。”蒋屹的声音也特别的拽。
“哦哦,状元来吃火锅,那小店可是要赶紧把地板都得涂上一层红油漆才行了呀!”
“去你妈的!”蒋屹笑了,“不开玩笑,我们一会儿就去你家店里,”他转头问苏静,“吃什么锅底?”
“我当然吃重庆火锅,越辣越好。”苏静舔了一下手里还有一半的雪糕说,并没有注意到她舌头伸出来这一下,蒋屹闭了闭眼睛。
“哎,你给我多放点牛油啊!”苏静又想起这茬,伸着脖子对着电话里喊了一声。
“行,几个人来?”饶健很干脆。
“现在不知道。”蒋屹说,然后挂了电话。
苏静的雪糕已经只剩下棍子上的一点点了,她也没注意到蒋屹的表情,只认真的把那剩下的一点点雪糕带着棍子在嘴里认真地吮吸着,还不时伸出一点鲜红的舌尖舔舔嘴唇。
蒋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锁在那一张一合的唇间,喉结也不停的滚动。
“嗯,嗯,都吃完了,还啃。”半晌,蒋屹终于看不下去了,强行鄙视她一眼说:“再给你买一根吧。”
“嗯,也行。”苏静很开心就答应了,这回没有说什么吃多了甜的容易胖了,“大脑需要更多的营养去战斗,再来一根。”
“什么味道的?”蒋屹很体贴地自己弯腰在冰柜里挑起来。
“奶砖吧,一大块,吃着过瘾点儿。”苏静说。
“嗯……”蒋屹发出一声不同意的哼声,“奶砖不好拿,脏手。”他找了个理由,“换这个。”他挑个大号的白巧克力脆皮出来。
“这个香草脆皮看着不错。”蒋屹把雪糕递给苏静,电话铃这时候又响了。
“喂,谁打cALL机?”电话里是宋宁的声音。
蒋屹眼睛看着苏静嘴里,一会儿进一会儿出和雪糕,心不在焉的说:“你蒋哥。”
“哦,哦,蒋哥有什么事嘛?”宋宁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乖巧。
“苏静叫你今天过来吃火锅。”蒋屹的眼睛还看着那根进进出出的雪糕,吞了吞口水。
“今天?她不用回家复习吗?”宋宁有些诧异。
“她说,上法场前要吃顿好的。”蒋屹舔舔嘴唇。
“啊?哈哈哈”宋宋愣了一下,跟着就笑了起来,也很干脆地说:“她心态还真不错,行,在哪里吃。”
越是学霸大概这个时候压力越大吧,毕竟太多人看着了,所以宋宁对这个提议很是高兴,答应得一点也没犹豫。
挂了宋宁的电话,许美娟的电话跟着就打了过来:“喂,3305复机,哪位找我?”电话里是女生甜美标准普通话。
“哟,你这声音跟cALL台小姐一样好听呀!普通话这么标准,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蒋屹也调侃着她。喉咙随着苏静伸出来的舌尖动了一下。
“嘿嘿,谢谢夸奖。”电话那头的许美娟笑得更甜了,“你好久没打过我cALL机了,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
“苏静说上战场前要吃顿好的,叫你一会儿一起去吃火锅呢。”蒋屹说。苏静的雪糕已经吃完了,但她似乎没吃爽,盯着那根棍子看了看,又伸出舌头快速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再吃了。”
随着那根棍子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掉进小卖部门边的垃圾桶,蒋屹才长长的吁口气,转头安心跟许美娟说:“我们在延安路那里的一家火锅店等你,吃重庆火锅。”
“好呀,但是,能不能要个鸳鸯锅呀?”许美娟很高兴,最后一学期,老妈天天守着她复习,她已经很久没有和蒋屹他们一起吃饭了。
“我们去了再说,应该可以的。”蒋屹说完挂了电话。
“老板,多少钱?”
“三个雪糕,三个传呼,嗯,18块钱。”
付了钱,两人打车到了饶健的火锅店,不过现在才四点,吃饭还太早了,三个人就先坐在一起聊着天。
宋宁和许美娟前后脚来,饶健直接上两个汤底,因为苏静说鸳鸯锅不够味。两个锅底抬上来的时候,许美娟倒是很高兴,苏静却注意到了蒋屹和宋宁眼睛里闪过一丝别的东西。
这三个男生都在自己面前做着各种表现,苏静心底很是得意,当然,她面上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东西不少,但三个大男生,战斗力也是十分的强悍,最后,清汤的那锅居然只剩下一些煮得夹不起来的菜,汤都喝光了。
“来吧!”快吃完的时候,宋宁突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说:“给自己加个油!”他的眼睛在三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好!”其他三个人才短暂的愣神之后,也站起来伸出手,四个人的手搭在一起齐声说:“加油!”
宋宁又端起了酒杯,看了三人一眼说:“首都见!”然后四个人真的跟上战场一样,最后干了一杯酒,还摔了杯。打扫的时候,苏静看到服务员一脸的不爽。
四个人里,只有蒋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个大学。宋宁没有意外一定是清北的料;苏静的央美已经成功一半,而另一半基本上也确定不会有意外了;许美娟的北舞也踩进了一只脚,大概三个人会一起去北京。
自己呢?能跟她考到一个城市吗?
只是晚上的时候,他又想起那根雪糕,雪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第二天,苏静果然如自己所说,拉肚子了。蒋屹很担心 ,就虎苏静说只是辣椒油吃得太多的原因,一天就好,他也还是去买了一瓶止拉脖子的药回来。
苏静这一次很听老张的话,在家里真的整整休息了两天,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两天。早饭是吴晚秋做的,晚饭是阿姨做的,中午的时候她都在睡觉。
到了考前的晚上,苏静却睡不着了,各种心情都在脑子里交替,让她无比的清醒。
没什么感觉,自己已经回到这个世界三年多了,想想,这一千多天过起来好像还真没什么感觉。
高三,在自己没日没夜的复习里,就这么过去了,甚至自己还没来得及记住些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它就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面前的,又是新的,不能拒绝的,你想不想都得走的另一段时光。
这一段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时光,不管是痛苦,惊喜,无奈,或者羞辱的感受,都那么真切的体会过了,也那么无情的过去了。
有些感觉,将来可能还会再来,有些感觉,却是再也不可能体会得到。
比如苏妈妈在学校门口的控诉,自己站在那里,被所有人的目光钉死。
比如蒋屹每天早上做好的早餐,自己在他的目光里一口一口的吃下去,还能看到他满足的眼神。
再比如,自己被人挑衅,那些并没有太多说话,却能够也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的同学和老师。
快乐过去了,但没有留下痕迹;感动消失了,但记忆却没有消失;只有让心痛过的感受一直都在那里,但是,自己却会消失;再过几天,放榜以后,她自己就会在这个城市消失,那么,那些让自己痛过的感受,就都会被留在这个城市;自己将一身轻松的去到自己曾向往的天地里。
不知不觉里,苏静还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