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珠手上堪堪扯着一条帕子遮挡住身子,脸色发白,跌跌撞撞的撑着胳膊,但是因为吓得不行,又瘫软下去,她被谌景疏托住,脑子混沌。
谌景疏侧着头抓着蛇,捏着蛇头,耳根泛红,他手上湿漉漉的,托着乐珠的手僵硬的伸着。
“别怕,死了。”
乐珠似乎没有听见,身子都在颤抖,嘴里还喃喃道:“丢出去、丢出去。”
无奈下,将已经被捏死的蛇丢到门口,他闭着眼抱着乐珠,将她放在榻上。
索性并不是一条有毒的蛇,落在水中游了一会儿被赶来的谌景疏抓住,生生捏死。看她那副模样大抵是真的从心里惧怕蛇类。
“谌景疏,先不要走。”
乐珠白着脸,裹住了被子,她颤抖着手去扯了扯谌景疏的衣袖,生怕他要走。
“我帮你看看屋子,检查一下。”
“嗯……”
整个屋子的边缘处都被乐珠撒了雄黄粉,那蛇大抵是早就在这屋子里呆着了,被雄黄粉一刺激,攀爬到了房梁上,恰好爬到了浴桶的上方,受不了药效的作用,掉了下来。
他周遭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房梁也是,在确定了不会有古怪东西再出现后,谌景疏拿着帘子旁边挂着的衣物,给乐珠递了过去。
悉悉索索的一阵穿衣服的声音,乐珠才哑着嗓子喊他。
谌景疏才转过去看她,穿着里衣的她脸颊都哭红了,头上未干还滴着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虽然说天气逐渐回暖,但是也不是说多暖和。
“帕子给我,转过去。”
叹口气,谌景疏拿着帕子,见乐珠不吭声,慢悠悠的转过身,他才坐在榻边,给她擦着湿发。
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房间里只听得擦头发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乐珠才转过来,白净的小脸上已经红润了不少,披着发的她看着秀美干净,她看了眼门口的死蛇,就这么看着,似乎在和自己较劲,但是心底的恐惧还是让她狼狈的转过去,“谌景疏,我很没用,也很笨,你一只手都可以捏死的蛇我连看都不敢看。”
“每个人都有惧怕的东西,你很聪明,不必妄自菲薄。”
他收起帕子,挂在了床头,俊美的脸上平静似水,好像他是那种遇到什么都不会失去理智的人,乐珠垂着脑袋,干了的头发在屋内油灯的照映下看着看着毛茸茸的。
“那你怕什么吗?”
他害怕什么?
他早就不怕什么东西了,小时候他害怕蜈蚣精,因为一次在院子里翻石头玩,翻出来一只大蜈蚣,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上了药肿着手的他去找母亲,母亲把他抱在腿上,哼着歌,而后对他道:“疏儿,你这是遇到蜈蚣精了,以后见了就跑,会咬掉你的小鼻子的。”
后来,他也知道这是母亲为了不让他贪玩受伤说的幌子而已,长大后,惧怕的是死亡,祖母祖父死在他面前,母亲死在他面前,他惧怕自己也会死,但是那一年的事告诉他他早就死了,从地狱爬回来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看着乐珠,摇摇头,旋即推门而出,手中还拿着那蛇。
将蛇丢给那满脸惊恐的小二后,他才舒展了一下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榻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似乎还有那柔和的触感,以及胸口处所触碰到的柔软,他难以忘记。
他从未有过女人,自懂事起就在军营与府里两头跑,长大一点那人倒是往他房里塞了几个丫鬟,甚至给他下了药,最后被他用长枪挑起一人钉在柱上那人才放下了念头。
虽然对男女之事并不了解,但是在鱼龙混杂的军营中,不少手下都喜爱说些听了就让人脸热的话,他也一知半解了。
刚刚抱住他时,那具被帕子半遮半掩住躯体紧紧的贴着他,他脑子瞬间便炸开了,不知道为何,他不理解这种感觉,心脏上如同羽毛在瘙痒。
“谌景疏,你真是个蠢货。”
他自言自语着,躺在床上,脑中全是乐珠扑过来时红着眼眶带着惧意的清秀小脸。
深夜的来临,却有两个睡不着的人,乐珠趴在床上,看着话本子,她已经缓了过来了,可是在可怕的事情过后就是那羞人的场面,她几乎被谌景疏看光了——
没心思再去翻看这书,捂着自己的脸轻轻哀嚎:“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的清白毁于一条大坏蛇身上了。”
她从小到大都是极为守规矩的,在七岁前,她都会和阿六以及太子哥哥一同脱着鞋踩水玩,之后再也没有这么玩过了,可是如今,自懂事后从未被他人瞧过脚的人现如今都叫看光了。
恼的她拿被子蒙住头,把自己憋的不行了才钻出来吐口气。
隔壁的谌景疏也没好到哪里去,自己一个人缓步走了出去,打着瞌睡的店小二一见他就不困了,刚想喊他就被一个眼神封住了嘴。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中寒冰冷凝,离开了客栈。
城中最大的一处喝花酒的地方叫做百花楼,谌景疏站在酒楼对面的深深小巷中的一处屋檐上,像一只猎豹一样环视着周遭。
“阿秀姑娘,我和你说,不是吹的——嗝,你以后只要跟了我,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你那什么表情,不信?你自己看!”
一个说话都糊着嘴的男人搂着一个女人往巷子里走,见人不信他的话,瞅了瞅周围,才扯开裤腰,里面系了一个钱袋子,里头明晃晃的大白银子。
见那阿秀露出了渴望的表情,那人才嘿嘿一笑,就要栓起裤腰。
咔——
一声脆响,谌景疏从屋檐越下,一脚将那人踢翻在地,靴子死死的踩着他的脖子。
拿阿秀一见这情况就要叫出来,谌景疏抬眸看她,她一下噎住了。
“接着。”
扯掉他裤腰上的钱袋丢在了那阿秀的脚边,阿秀连忙捡起来往后跑,还不忘说了声谢谢。
“你到底是谁,呜哇——放,放开我,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谌景疏好笑的低下身子,道。
“老子是来收你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