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苏妈妈正从厨房端出一碗鸡蛋羹来,见到正院子门口清点丝绸的乐珠和谌景疏,手中的鸡蛋羹都差点没端稳滑下去。
连忙将鸡蛋羹放到一旁,小步快走到院子里,乐珠一见苏妈妈,欢喜不已,将手里的单子塞给了谌景疏就连忙迎去。
“心里头正念着你和丞蕴呢,果然就回来了,饭刚煮好,你们先歇着,我去给你们盛!”
还没等乐珠开始寒暄,苏妈妈便火急火燎的走去了厨房,此时谌景疏也搬着几个叠在一起的箱子放到了二人的房间。
不多时,苏妈妈端着碗走了出来,谌景疏站起身接过,将一碗米饭都快冒出来放在了乐珠面前,乐珠拿着筷子,缓缓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谌景疏。
“看什么,瘦的和小鸡仔一样,还不快吃。”
“……吃不完!”
“吃不完脑袋敲个洞灌进去。”
简直欺人太甚,乐珠可怜巴巴的看向苏妈妈,苏妈妈脸都快笑成花了。
最后,乐珠实在是吃不下了,可怜巴巴的望着谌景疏,看她这小鸟胃,谌景疏一脸平常的拿过她的碗两三口便吃完了,苏妈妈倒是觉得这小夫妻二人倒是越发亲昵了,笑的合不拢嘴,吃的饭都香了不少。
由于几日落下太多,吃了饭乐珠便欢欢喜喜的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跑去找苏妈妈了,苏妈妈拿着这丝绸,指尖轻捻,点头称赞道:“果真是极为不错的料子,乐珠你手法已经熟悉,但不可急于求成,这块料子我便分成两处,一处我来教授你其他针法,苏绣常用的苏绣针法有:齐针、散套、施针、虚实针、乱针、打点、戳纱、接针、滚针、打子、擞扣针、集套、正抢、反抢等。这些你现在不必一一记住,待熟练后自会记住。”
苏妈妈的声音缓慢而轻和,但讲的内容就让乐珠一个头两个大了,毕竟苏绣作为四大名绣之一,其衍生众多,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饶是苏妈妈也不敢说精通,但她相信,乐珠天赋异禀,自是会在之后超过她,闯出天地。
二人在那里热烈的讨论,谌景疏倒是觉得无所事事了,以往乐珠不在的日子,家中总是安静的吓人,如今添了不少的活气来,这种感觉并不坏,反而他感到少有的安宁之意。
忽的,一阵风吹过,谌景疏头顶上的桃树叶子哗啦啦的响着,在叶子的遮盖处,不少绿意盈盈的花苞的头儿上冒出了粉白的一点,涌现着勃勃生机。
暖意纵横的春天,已经到来了。
近来,王氏倒是过的十分凄惨,自上次还完了赌债没到一个月的日子又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去镇子上的赌坊赌钱去了,不出意料,又赔了进去,现在欠了四五百两的债,在村子里能借的都借完了,还是填不完,乐珠的二哥辛辛苦苦早出晚归一个月才能拿二两银子,听到母亲又欠了一屁股债,气的脸都绿了,可是百善孝为先,他自然不能把自己的母亲丢下一个人,村子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一家的事情了,大哥也整天低头干活,也不似往常有力气了。
这不,王氏正被那赌坊的几个小喽啰堵在门口要钱呢,院子外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了,王氏拎着个锄头站在自家茅屋门口,声嘶力竭:“你们算什么东西!不就几个破钱吗,过几天就还上了,一天到晚催催催,催魂呐?!等我找到我家相公,拿金子砸死你们!”
“你个碎嘴婆娘好生猖狂,你若是一日不还钱我们就在这住几日,你待如何?”
这收债的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往院子里一靠,扯开一条竹板凳翘着二郎腿就坐下了,二猛急的直说好话:“三位大哥行行好,可否再宽限几日,五百两确实太多了……诶诶,不是不还不是不还!你也听我母亲说了,咱们的爹是皇城里做大生意的,等找到他,这钱自然就还上了……”
那领头的人不屑的看了一眼王氏,警告道:“五日时间,连本带利六百两,你们最好别给我耍小聪明。我们走!”
待三人离开后,王氏冲到外面,朝他们的背影吐了几口唾沫,擦了擦嘴道:“什么东西,敢要我的钱。”
众人见没戏看了,也陆陆续续的散开了,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切,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我找到乐珠她老爹,就有花不完的银子了。”
说罢,拍拍衣袖进屋子睡觉去了。
二猛带着三牛也只好继续去田地里干活去了,他们母亲口中的那个父亲,找了十五年都没有找到,终究只是一场给王氏做的美梦,他怎么可能会回到这个破败的小山村里,面对他厌恶的女人呢。
此事说来话长,他们三兄弟的父亲早早去世,彼时王氏不过二十多岁,有一日不知道母亲从何处带回来一对浑身是伤的男女,女子自称阿凤美丽动人,男人俊美非凡,阿凤唤他阿乐,女子说他们是夫妻,遭遇山贼坠崖,男子似乎是撞到了头,谁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妻子也是。
这个女子对兄弟三人极好,洗衣做饭报答王氏的救命之恩,也一直带着三个孩子,男人虽然忘记了一切,但还是懵懵懂懂的帮着家里做事,就当所有事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时,王氏用一句句谎言骗男人自己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那个美丽女子确是想要做妾,王氏哭着对男人说和离也好,男人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第二天一早便要赶走阿凤。
似乎被二人亲昵的举动刺激到了,阿凤第二日清晨便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王氏自以为可以和他一直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可是,在她有了乐珠在肚子里后,一天阿乐干完农活回来摔倒了泥地里,脑袋磕到了石头,想起了过往的一切,那是三兄弟第一次看这个一直温文尔雅对王氏百般体贴的父亲那么愤怒,红着眼拿着镰刀就要动手,可是三个孩子拉着他,他看着王氏惊恐的脸和已经大起来的肚子,哭的像个小孩,流着泪用镰刀割下了自己三节手指,而后也同阿凤一样,在几日后留下一点钱和一封信离开了。
到最后,他们只知道和这个生活了几年的‘父亲’是在皇城里做买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