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一没有轻易举手,而是看向了汉克。
因为怎么看汉克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他只是有些坐立不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积极的举动。
“那么进行甲状腺全切除术怎么样?”
在他眼前做出结论的耳鼻喉科教授和影像医学科教授都是专家。
不,甚至可以说他们是当代的学界泰斗。
很少有人能公然反对他们的意见。
特别是像汉克这样一直近距离见证他们成就的人。
“等等,再看一下影像吧。”
所以他最多只能说这样的话。
但是耳鼻喉科和影像医学科都未能从现有的影像中获取新的信息。
这是因为他们已经陷入了一种思维定式,无法再进行其他思考。
“我……”
这时,一直在思考的秀一开口了。
[对,做得好。]
在仲景不断的鼓励下。
“嗯?”
理所当然地,耳鼻喉科教授的目光落在了秀一身上。
那表情就像是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难怪。
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的人。
甚至连他穿的白大褂也是第一次见。
也就是说,他不是这个医院的人,而是从其他地方来进修的朋友。
“啊……是今天早上见过的那个朋友吗?”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人开口了。
转过头一看,是耳鼻喉科的大前辈柯明斯博士。
虽然他是牙科专家。
总之,认识他就意味着在耳鼻喉科没有人敢随意对待秀一。
“您认识他?”
“嗯,聊过一会儿。是个非常聪明的朋友……听听他的话吧。汉克教授也不会无缘无故带进修生来参加多学科会议的。”
听到这话,汉克似乎非常高兴地点了点头。
“啊,是的。今天上午一起看了门诊……他对肿瘤的知识非常渊博。听听他的意见也不错。”
就这样,秀一获得了发言权。
‘怎么……我是不是有点幸运?’
竟然会有像柯明斯这样的大人物为自己说话。
自从遇到仲景之后,就感觉运气一直很好。
[从遇到我开始不就是幸运吗?]
‘那个……那个嘛……也有可能。’
一开始确实觉得是不幸。
但最近更多的时候觉得是幸运。
如果没有仲景,秀一现在所拥有的大部分东西都无法拥有。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秀一。大家都在看着呢。]
‘啊,啊。对。’
[你能做好的,秀一?]
‘当然。又不是一两次了。’
[我相信你。]
仲景似乎真的相信秀一,点了点头。
秀一带着他的信任开口了。
“在发表我的意见之前……能不能再听一遍患者的病史?”
“是说一年前开始有肿块但没有就医吗?”
对于秀一的话,前面的耳鼻喉科住院医生用有些厌烦的语气回答道。
当然,秀一早就过了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受伤的阶段。
因此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不是。是说他在这里住过一次院。”
“啊……但是那和甲状腺没有什么关系。”
他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从他完全没有提及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在显示声带情况的屏幕上却能隐约看到。
秀一和仲景都看到了那个屏幕,开始产生怀疑。
怀疑这是否真的只是单纯的甲状腺癌。
“但是这是患者的病史啊?能再读一遍吗?”
于是秀一再次催促住院医生。
住院医生心里虽然觉得无奈,但又不能反驳。
虽然可以说秀一只是个进修生,什么都不是。
但是为他撑腰的汉克可是货真价实的教授。
更何况柯明斯在耳鼻喉科是个标志性人物,甚至有以他名字命名的教科书。
“那……好的。嗯。患者10年前因双侧颈部淋巴结肿大和发热等症状来本院门诊就诊,诊断为爱泼斯坦 - 巴尔病毒(EbV)感染并住院治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特殊病史。也没有基础疾病。”
“好的。有感染EbV的病史。”
“是的。”
尽管秀一强调了这一点,但住院医生似乎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汉克不同。
因为他隐隐约约有所怀疑。
甲状腺癌导致声带麻痹的情况并不常见。
最多也就是乳头状癌会这样。
只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一直没有说话。
“回到影像上……这个患者有感染EbV的病史,同时在甲状腺左侧上端和同侧第2级有肿大的淋巴结。”
因此,当秀一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下去时,他默默地听着。
当然,耳鼻喉科教授摇了摇头。
因为他坚信这是甲状腺癌。
“嗯。左侧上端是甲状腺,不是淋巴结吧?”
“不是。仔细看看。这不是甲状腺的包膜被突破的形态吗?在甲状腺乳头状癌中,这么小的尺寸就突破包膜是常见的情况吗?”
“常见……倒也不是。但是。”
“可能是巧合。但是教授。我们是医生。也就是科学家。与其期待巧合,不如关注证据。”
秀一打断了一位外国教授的话,继续解释。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
这是因为他的解释非常有说服力。
“相反,认为是左侧上端淋巴结产生的癌突破甲状腺包膜进入内部的观点要合理得多。那么在这么小的尺寸下侵犯喉返神经导致声带麻痹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是感染EbV后发生的非霍奇金淋巴瘤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就是这样。”
“嗯。”
听到这里,耳鼻喉科教授终于闭上了嘴。
听了秀一的话后,他觉得自己认为仅仅1厘米左右的甲状腺乳头状癌突破包膜侵犯喉返神经的观点,远不如眼前这个小个子秀一所说的观点合理。
“这么说来……影像上看起来也像非霍奇金淋巴瘤。当然,不能仅凭影像做出诊断……做了pEt-ct吗?”
甚至影像医学科似乎已经改变想法,认为是非霍奇金淋巴瘤了。
他的目光立刻投向了核医学科教授。
核医学科教授露出了非常慌张的表情。
“什么?啊,没有。谁会给甲状腺癌做pEt呢。”
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现在对于1厘米以下的甲状腺乳头状癌,不做手术观察,只要定期检查就可以了,不是吗?
那么为什么要做pEt-ct呢?
这是为了确认全身转移情况的检查。
“什么,怀疑是非霍奇金淋巴瘤却没有做?”
“什么?不……那个……到刚才为止教授您也认为是甲状腺……”
核医学科教授如果可以的话,似乎想用手里的鼠标敲影像医学科的头来回应。
但是他终究没有动手,因为影像医学科的职位更高。
美国虽然自由,但是那也只是在一定职业范围内。
医生的社交圈在美国也很狭窄。
不,应该说更狭窄。
在这里,推荐信对就业或跳槽有着绝对的影响。
“因为不知道病史。真是巧了。您叫什么名字?”
“李秀一。”
“李秀一……华夏国人?”
“是的。泰华医院内科住院医生,第二年。”
“啊……泰华。请问是李夏妍教授吗?”
在泰华就不可能不认识李夏妍。
虽然她不如李贤忠,但在影像医学科也有着不错的评价。
更何况秀一还和她的弟子金真实教授合作过。
“是的。是我们影像医学科腹部组的教授。”
“那里一直有优秀的人才出现啊,嗯。”
听到秀一的回答,影像医学科教授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似乎印象非常深刻。
当然,大家并不只是惊讶。
一开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汉克已经完全改变了计划。
不是稍微改变,而是从诊断开始完全推翻。
“现在……既然提出了是非霍奇金淋巴瘤的可能性,按原计划进行手术是不合理的。”
首先把手术推迟了。
如果伴随的癌症不是其他癌症而是甲状腺乳头状癌,那是有可能的。
非霍奇金淋巴瘤的预后虽然也不是很差。
但和甲状腺乳头状癌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对甲状腺左侧上端淋巴结进行细针抽吸检查……耳鼻喉科用瓦尔代尔氏扁桃体环(waldeyer’s tonsillar ring:包括腭扁桃体、舌扁桃体等,是非霍奇金淋巴瘤容易转移的部位)内镜进行检查。啊,也做pEt-ct吧。”
然后迅速说出了诊断计划。
因为这些都是合理的建议,所以没有人反对。
不,实际上即使说了不合理的话,可能也没有人会反对。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让汉克能够说出这些话的秀一。
‘根据影像和病史……仅凭这些奇怪的迹象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当然,实际做了检查后也可能是错误的。
真的有可能只是巧合,甲状腺乳头状癌也会有这样的表现。
但是这样一来,对秀一的评价会降低吗?
那是不可能的。
在住院医生中,没有哪个内科医生能有这样的逻辑推理能力。
‘泰华……’
‘是李秀一。’
因此,这一瞬间大家都把泰华医院或秀一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大家都很惊讶。]
‘当然。之前都在忽视我。’
[不会就这样满足地过下去吧?]
‘当然。明天是哪个门诊?’
[根据史蒂夫给的日程表是呼吸内科。]
‘呼吸内科啊……’
[明天把那里搅翻天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