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色有些阴沉,空气湿热,蜻蜓低飞。
章德穹约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便起身收摊。
“轰隆……”
一声闷雷传遍整个扬州城。
章德穹闻声,拿着两个小木凳,背起那面算卦摊位前的小旗子,就向客栈跑去。
南方的夏季,大雨说来就来。
何老一大早便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无聊中的章德穹拉着小书童到棋盘前意图对羿一局。
“我真的不怎么会!”小书童可怜兮兮地道。
“没关系,下一下就会了。来吧……”章德穹诱惑道,就像一个坏大叔拿着棒棒糖要把小孩骗走似的……
“那……好吧……”
二人执子布局,为对角星小目布局。
接着,小书童执黑挂角,章德穹执白小飞,小书童守角,德穹护角……白十夹,黑十一尖,白十二右拆一,黑十三于“三,十路”诱敌,白十四阻渡,黑十五镇……
章德穹看着眼前的局势,有些懵逼:“你不是不怎么会下棋吗?”
小书童一脸无辜:“是啊,和何先生比差远了。”
“……”
章德穹欲哭无泪:“如果你这叫‘不怎么会’的话,我就是压根不会了。”
小书童摊了摊手:“那还下不下了?这只不过是一角而已,胜负未分。”
章德穹咬了咬牙:“来吧!我冲!”
一盘棋,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已收官。这还是小书童听过章德穹的牢骚后,刻意手下留情的结果。可以说,章德穹在小书童面前被压着从头打到尾,连反抗的机会都不多。哪怕用弃子战术,收获也极为有限,甚至最后会愕然发现得不偿失。
哪怕如此,还是章德穹记了一些棋谱,按棋谱布局的结果。
可以说,二人的棋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二人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
收官,章德穹惨败。总算还有一角形成了两只真眼,但是还被牢牢地围在那一角,丝毫出不去……
“我先回去了。这棋跟你简直没法下。”章德穹郁闷地道,起身离去。
无聊中的章德穹决定出去散散心。
披蓑戴笠,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雨巷的尽头,是一片竹林。
雨滴打在竹叶上,发出悦耳的声音,充满了清新与喜悦之感。
竹林深处,隐约地传来了古琴之声。
章德穹怅然停下脚步。此曲,让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章府竹亭中自己与祖父合奏的一曲,让他不禁回想起了章府。
《竹林听雨》。
此曲并非十分着名之曲,甚至可说是非常小众。但雨中的竹林,奏一曲《竹林听雨》依旧是不错的选择。
章德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这才发觉自己的排箫好像仍在章府。
没奈何,章德穹寻声而去,意图见一见奏琴之人——虽然无法为其伴奏有些遗憾。
琴声略有些绵柔幽怨,带出丝许惆怅与思念之意。这,正符合章德穹的心境。
在外游子,大概都是如此心绪吧……
走过竹林密径,一座小亭子隐约可见。其中,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玉指抚琴,柳眉微挑,目光迷离。另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旁,微笑倾听——大概是少女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抚下最后一抹余音。
琴声落,雨声急。
那中年男子细品将散琴曲,微出一口气,向一个方向招了招手:“过来吧,你已在那待得够久了。”
章德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章德穹整好衣冠,走了出来,微施一礼:“小子冒犯了。只是此曲勾动心弦,让我忆起了故乡,故此前来聆听,难以走开。”
男子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必见外,来此间观竹听雨一番,岂不美哉?”
少女看向章德穹,微笑致意。
章德穹点头还礼,应中年男子道:“如此也好。”
章德穹在亭檐下摘掉蓑苙,拍落蓑衣上的雨珠,这才走入亭中。
中年男子见状微微颔首:“敢问贵姓?”
“姓章,名德穹。”章德穹行礼答道,顿了顿,反问:“那您……?”
中年男子笑了笑:“复姓上官,吾名和风。此乃小女,名聆雨。”
章德穹微笑:“见过上官先生。对了,您为何在此而不回家中避雨?”
“因为……我与人有约,正在此处等人。另外,叫我和风叔便可,不必纠结于称呼问题。”
“是。”
上官聆雨看着章德穹,有些好奇:“敢问,你是何许人也?”
“我是长安人。从师于此地,历炼罢了。”
章德穹答完,不敢久留,起身道:“既然你们在等人,我在此地也多有不便,小子就此告辞。”
上官和风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章德穹微一行礼,正欲戴上蓑苙离去时,一个老者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同样披蓑戴笠,抬头看向少年。
章德穹立刻摘掉蓑笠,让开道路躬身行礼:“老师。”
来者正是何老。
何老扫了章德穹身后的上官和风与上官聆雨二人一眼,目光停留在将要出亭的章德穹身上,饶有兴趣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章德穹回禀:“弟子于此地听闻乐曲,故而进来看一看,未曾想会遇见老师您……”
少女有些惊讶——这也太巧了吧?这么说来,那位少年……
何老带着一身雨珠进了亭子:“和风,叫我有何贵干?”
上官和风看着一地的水迹,眉头微挑,微一鞠躬:“久闻首席乃随性之人,今日一见,果真是见面更胜闻名啊……”
何老也懒得啰嗦,一拱手:“告辞!”言罢便要出亭而去。
上官和风无奈地上前把何老揪了回来:“何叔,别闹了。此次果真有事相求。”
何老坐在亭内长椅上:“说罢。”
上官和风无奈而爱怜地看了女儿一眼,道:“小女上官聆雨,乃本辈中最有才、最可造就之子。吾欲让其前往长安书院加以深造,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