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太妃被狼狈地摔在地上,震惊得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眼下的耻辱,捂着脸呆呆地望着摄政王,陷入一种失语的境地。
“怎么不叫,怎么不闹了?是不是没想到本王有一日,如此对你?”
贵太妃点头。
她的确没想到。
摄政王当初对她,可是一见倾心,为了她甚至甘愿那般的对待他的青梅竹马。
他说,他喜欢有野心的女人,不喜欢谢嫣然那种教养良好,安分守礼的世家乖乖女,他跟那些人不是同类,跟她才是同类。
最开始,她当然是不相信的,于是她不停地去试探他的底线,想看他那一张会说话的甜嘴下,是不是藏着对她的利用。
于是她让摄政王不许跟谢嫣然退婚,让他娶了她却不碰她。
她还多次折辱谢嫣然。
在后宫让他帮她。
但他的表现,无一不让她觉得,他是真的爱她。
她也不是没想过他会变心,可这么多年以来,他都守着她一个,身边没有任何旁地女子,即便是有人费尽心机地去勾引他,他虽然本能的有了反应,却也为了她压制着自己的天性。
她还窥见,摄政王妃在死了之后,他实际上是有些不忍、伤心和难过的。
但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只是略微给了谢家一些扶持。
甚至,他明知她在摄政王府安插了人手,却也依旧没有说过什么,默认了她的行为。
上次沈虞送画像那一出,她曾怀疑过,动摇过,但想着她如今年岁渐长,有些时候不能逼他太紧,都没有去过问,只要摄政王不搞出孩子,不让对方争夺宁王的地位,她就还是愿意相信他。
她不相信,摄政王对她,会如同对摄政王妃那般无情。
他跟摄政王妃是十几年的感情,可她跟他可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啊!
摄政王甩开贵太妃的手,将贵太妃的手指踩在脚下,无情地碾压:“本王记得,当年你也曾如此踩过嫣然的手指。”
“啊……”贵太妃发出痛苦的嘶嚎声。
摄政王听见她的呼声,像是听到了美妙的音乐,眉头舒展:“原来这么痛啊!”
“嫣然那个时候可比你坚强,她喊都没有喊一声呢。”
他手指摩挲着先前拿出来开启密室的那根簪子,看着簪子的眼眸盛满了温柔:“嫣然,你瞧,本王为你报仇了。”
“是本王的错,本王不应该被这贱人迷了心智,放着珍珠不稀罕,却将她这种烂了的鱼目捧在手心。”
这根簪子,是他将晏屿从打皇后手中抢走,抱回府的时候,给谢嫣然做的,他希望谢嫣然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只要谢嫣然容得下贵太妃,且愿意配合他们,他可以从贵太妃手中将她保下。
可他拿到这个簪子回府的时候,谢嫣然已经被贵太妃毒杀了。
他看到谢嫣然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心口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当时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贵太妃给谢嫣然报仇。
但当谢嫣然娇笑着靠近他怀里,还沾了谢嫣然的血,放在他的唇边,问他甜不甜的时候,他把那种念头又压了下去。
他最心爱的人都已经死了,他牺牲了那么多,他不能冲动,他要耐心等待,等着大业成了的那天,他会杀了贵太妃,祭奠谢嫣然。
“哈哈哈……”贵太妃忽而癫狂地大笑了起来,顶着巴掌印仰头看着摄政王:“晏洹,你真让我恶心。”
“是你先来迷惑我的,是你先说心爱我的,是你勾引我的,现在在我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夫?”
“我若是个贱人,你就是个烂人。”
“我若是那烂了鱼目,你就是那发臭的腐肉。”
“你若是想保护她,我能有那么多次作践她的机……”
摄政王又甩了贵太妃一巴掌,将她的脸都打偏了:“住嘴!”
贵太妃用没被踩着的那只手,按了按被打的地方,让疼痛刺激她的神经以便她能保持清醒。
她将被打偏的脑袋摆正,笑着道:“自欺欺人。”
“你除了利用女人,似乎也很普通无能。”
贵太妃看着摄政王那扭曲的面容,虽然身体上遭受着从未遭受过的痛苦,但她心里却是极为畅快的。
嘴里还继续说着诛心之言:“谢嫣然这辈子啊,最倒霉的事情就是遇到你认识你嫁给你,第二倒霉的事情才是被我看到。”
“若是没有你,我和她说不得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摄政王脚下一个踉跄,松开了踩着贵太妃的脚,贵太妃的手得以解脱,她站了起来,随手拿了一件外赏披上,端坐在床上,看着双目猩红的摄政王,冰冷又平静地道:“现在冷静了吗?”
“你就算是要杀我,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一说原因?”
贵太妃不问还好,摄政王便一直沉浸于他彻底失去了谢嫣然,以及他是个卑劣的人不配被谢嫣然喜欢的痛苦之中。
但现在她一问,摄政王又想起来了他刚刚进宫的目的。
他冲过来掐住贵太妃的脖子,厉声质问:“你还给本王装什么装,晏沫白根本就不是本王的儿子!”
贵太妃拼命地敲打着摄政王的胳膊,想要拉开他的手,但她根本无力撼动,她感觉到快要窒息了,心里一横,用尽全力踢向摄政王跨下,摄政王吃痛蹲下身。
她则是爬伏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见摄政王又要来打她,她疾声道:“沫白就是你的儿子,你听了谁的胡话,竟然会怀疑他的身份,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贵太妃曾经的确心悦过摄政王,毕竟被那样一个俊美,温柔,对你一心一意还有权有势的男人呵护示好,没有人能扛得住。
但她现在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有嫌弃。
原来,她过去看到的人,其实都是对方想让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摄政王的本性。
他的本性就是,自私、阴暗、暴力和癫狂。
“你若是觉得我无用了,直接杀了我便是,何必说这种给你自己戴绿帽子的话?”
摄政王见她到了这个地步都还不愿意承认,不再说什么,忍痛起身大步往外走,对殿外的人吩咐:“太妃娘娘被世子妃重伤昏迷,短时间内不宜见人,将永和宫封起来,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妃娘娘养病。”
尚公公心惊肉跳地问:“若是宁王殿下要见呢?”
“那便让他来找本王。”
屋内的贵太妃大惊,晏洹这是要用过去对付谢嫣然的手段来对付她。
她扑到门边,拍打着门板,朝外面吼着:“晏洹,你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摄政王已经大步走开。
他身后的一个公公带着一队人去抓永和宫的所有宫女太监,顿时整个永和宫都充满了哀嚎声。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等祸事,像无头苍蝇一样本能地四处乱跑逃命,可如何逃得出去呢?
一个个人,倒在了冰冷的剑下,血水由一点,变成一片。
唯有白嬷嬷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安静地等着死亡的到来。
这一幕,何其眼熟啊!
跟多年前摄政王妃院子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她们的报应来了。
冰冷的剑刺透了她的心脏,她睁开眼睛,在倒地之前问天:“摄政王的报应,什么时候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