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程雪提了一嘴“奶娘”,晚上待程雪睡去后,付岚便抓着程立就此事紧追不舍,无奈,程立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同她说了一遍。
说到木若兰欺骗程雪,让她叫娘时,付岚一脸寒霜,声音如同淬了冰渣子:“既然你找到更好的奶源,那么……”
“使不得使不得!”程立赶紧拦住她,让她不要冲动行事。
程立也能理解,拼死拼活生下孩子,都还没叫自己一声娘亲,就差点儿被别人哄去了,这事儿放在谁身上估计都会丧失理智,更别说一向内心骄傲好强的付岚了。
好说歹说,总算将人劝住了,程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苦笑道:“这事儿怨我,没看住孩子!”
付岚缓了缓心中的怒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那木猕猴不找上门来就算了,要是她再敢出现在小雪儿面前,哼!”
见状,程立赶紧转移话题道:“好几天没锻炼程雪的胆量了,今晚要不?”
付岚闻言,虽看穿了程立的把戏,面上却还是顺水推舟道:“可!”
如此,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对无良父母又开始了。
程雪此时睡得正熟,梦里一切祥和美好,突然,有东西推了她一把,她瞬间清醒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窗户可能忘记关了,风将其吹得哐哐作响,程雪忍不住瑟缩了下。
她大睁着眼睛,良久,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她又重新合眼,就要返回梦乡。
突然,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程雪刷地一声睁开眼,惊呼道:“谁?”
无人应答,她心中害怕,缩在床上抱紧小被子,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出现一盏豆大的火光,幽幽亮起,程雪心中一跳,被子裹得更紧了。
火光缓缓上移,渐渐显露出一张鬼脸,程雪抬眼一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瑟瑟发抖道:“不要吃我!”
可惜对方似乎不为所动,抬步慢慢向她靠近,怪脸扭曲着,却死死地盯着程雪。
程雪见状,掐了把自己的大腿,不是做梦,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抑制住哭声,抽噎着快速下了地,而后嗖地一声冲出了房间。
付岚见状,停下了变幻着的鬼脸,心道看来是有进步了。
程雪出了房间,打了个哭嗝,然后用身子死死地顶住房门,开始大声呼喊:“爹!娘!”
有东西突然从黑暗中显露身形,程雪以为是爹娘来了,脸上一松,她盯着来人。
首先出现的是一只脚,上着布鞋,纤尘不染,看上去除了干净些,与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
接着上慢慢往上,直到脖子都没什么特别,程雪以为救星来了,正要跑过去嚎啕大哭寻些安慰,就见对方露出了真面目。
整张脸竟平平整整,无一起伏,是无脸怪,程雪尖叫一声,被吓得瘫坐在地,房内有脚步传来,是里面的怪物……
她眼皮一翻,眼看着又要昏过去了,突然,院子角落中的食人花磕磕绊绊地跳了过来,花盆着地的声音异常刺耳,此时却将程雪从恐慌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
食人花用叶子遮了遮大张着的口器,被这一家人半夜闹出的幺蛾子惊醒,让它有些不满。
只是当它见到扮作无脸怪的程立时,什么起床气都消了,精神一振便朝程立扑了过去。
灵植识人都是靠气息的,程立只是简单地变幻了下样貌,只能糊弄糊弄还未修练的程雪,哪里瞒得过相当于化神修为的食人花啊!
程立暗道不妙,再改变气息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往旁边一闪,躲过了食人花如同饿虎扑食的攻势,心中捉急。
食人花还以为程立同它玩情趣呢,更加兴奋了,扭着腰身就再次扑了上去,这熟悉的架势,程雪越看越疑惑,怎么跟见了爹爹一样?
很快,她的疑惑就解开了。
付岚听闻外头的动静,也心知不妙,就要出去将那奇葩给制服了。
她这一出来,食人花更加兴奋了,茎杆摇得越加妖娆,立即舍了程立向她奔去,付岚一脸嫌弃地将其挥开。
只是,让程雪瞧出了端倪,这跟白天时娘的动作很像啊!
她试探着叫了声:“爹!娘!”
院子里两人动作一僵,小丫头这才确信,真是她爹娘!
她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小身子靠坐在门边上,哭得脸颊通红指着两人,却又气得说不出话来。
委屈不解生气,各种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一齐涌上心头,好一会儿,才止了哭声道:“为…为什么?”
程立付岚见状,无奈褪下伪装,然后讪讪道:“给你壮胆呢!”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显然,程雪是不接受的,她起身跺了跺脚,气道:“你们…太…太过分了!”
说着,冲进房,将门哐地一声用力关上,之后便再无动静传来。
程立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低声道:“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呢!”
付岚有些担忧:“别气出个什么好歹吧!”
“不会的,咱家闺女,心大着呢!”程立摆摆手,拉着付岚离开了,边走边道:“让她自己一个人静静也行,说不定这气啊,就消了!”
付岚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程立硬拉着,无奈之下,也只好离开了。
房间内,程雪躺在床上哽咽着,恨恨道:“我一定不会原谅他们的,一定不会!”
想着想着,便累极睡了过去,脸上泪痕犹在,沉沉睡去后,小嘴微动,不知在呓语着什么。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程雪的小院子还没动静,程立付岚对视一眼,赶紧寻了过去。
一进房间,见床上隆起一个小包,煞是可爱,付岚松了口气,以为这丫头还生他们气呢,于是上前笑着道:“快起来了,小懒猪!”
床上毫无动静,付岚见状,伸手推了推被子,这一上手,便发现不同了。
她神色一变,掀开被子,果然,是一个傀儡娃娃,付岚都快被气笑了。
这傀儡娃娃还是在入秘境前,她给程雪的保命东西,是她从程雪出生后便开始着手炼制,里面含有程雪的胎盘,所以跟她的气息一模一样,若不接近,就连付岚自己都发觉不了,日后待她踏入道途,经自身蕴养后,更是有无穷妙用!
谁成想这保命的东西,竟拿来糊弄他们来了。
程立见状,也是哭笑不得,他上前拎起这长得跟程雪一模一样的傀儡娃娃,摇摇头道:“这鬼丫头,离家出走都干出来了!”
“你说她会去哪儿?”两人却并不担心,毕竟,她没有灵舟,再怎么走,都走不出门派。
“先在这儿附近找找吧!”程立扶额道。
如此,两人便以飞崖峰为中心,分头寻人去了。
另一头,程雪收起隐息符,心中冷哼道:“太过分了,我要离家出走!”
她装模作样地背着行囊,头上罩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大帽子,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远远望去,像一只硕大的乌龟。
她擦了擦汗,环视一眼周围后,便随意定了个方向前进了。
山路崎岖,好在她有锻体,走起来倒是不费力,只是如此随处晃荡,她很快就迷路了。
借着金乌辨别了方向,却好似没什么用处,知道东南西北又如何,迷路的小崽子还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好在,这附近的灵兽都曾被她或多或少地“关爱”过,所以并没有不长眼地往她那里凑,都远远地避开了。
如此一来,身边没一活物,程雪更迷茫了,这是哪儿,突然,有道声音响起:“程雪?”
另一边,程立他们找遍了方圆百里,都没寻到程雪,这会儿付岚才有点儿慌了,她朝程立道:“不会去后山了吧!”
飞崖峰属于北溟派的灵脉上,而北溟派依山而建,越往外围地势越平坦,灵气也越稀薄,渡劫老祖居住的山峰都在灵脉上,山高峻险,离群索居。
依附各大主峰的山头虽无人居住,但却存在各种实力强盛的灵兽,其中以守护飞来峰,即掌门主峰的灵兽狻猊实力最强,已是渡劫后期。
北溟派创派之初就没有对这些原住民赶尽杀绝,而是采取归降的手段,将每个时期实力最强的灵兽做门派的守护灵兽,并且约束其余灵兽不得伤害门中弟子,直到修炼飞升后选出下一任最强灵兽接替。
当然,这么多灵兽,也不是每个都愿意接受北溟派的招安,对于这些硬骨头,北溟派自不会撒手不管,毕竟,这些山头也是门派弟子的试炼场,要是出现实力强大又凶性难驯的灵兽,对这些试炼的弟子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于是,北溟派将这些灵兽统一赶到一个区域,称为门派后山,并颁布门规,禁止弟子出入。
而这块区域,被各大主峰环绕,依靠山形地势之利,结成天地困阵,进去容易,出来难!
有时候对于一些罪大恶极又实在杀不死的人,北溟派也会将其丢入此地,慢慢地,此地便成了穷凶极恶之地,没实力的进去了,只能躺平等死了。
总之,这门派后山,细说起来,离飞崖峰不远,况且由于天然困阵的存在,门派便没有设置多余的禁制,程雪要是脚程快点儿的话,是完全有可能到那里的!
程立闻言,心中也有些担心,这些后山中的灵兽,可不会给北溟派面子,真不管青红皂白将人吞了,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不是他自夸,他们家的崽,那叫一个白白胖胖,一看口感就很好……
他在想什么?程立甩了甩头,将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后凝重道:“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还是得赶紧走一趟!”
于是,两人一脸担心地往后山赶去!
殊不知此时程雪,正坐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过得有滋有味。
回到之前,程雪正疑惑谁在叫自己,转身一看,就见到了好久不见了的木舒,她激动地应声。
木舒见状,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认错人了,这丫头长高了不少,之前只有他膝盖高,如今至少有到他大腿。
程雪也是惊奇地盯着他,一年多未见,这猴子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未变,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
她上前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他面前,道:“好久不见,要不要请我去你家坐坐啊!”
木舒:“……”
一年未见,这丫头脸皮厚了不少啊,话虽如此,他还是给她领路,一边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付巍呢?”
程雪有些心虚,当初他们离开时,也没和他打个招呼,按下心中的愧疚,她把事情道了一遍。
“所以,付巍回家了?”木舒有些失望道,对于付巍这个兄弟,他还是有感情的,谁知道对方要走也不给他说一声!
程雪听出了他潜在的意思,赶紧解释道:“那会儿走得太匆忙,谁都没告知呢!”
闻言,木舒这才心中舒坦了点儿,他笑道:“好吧,等他回来,我自己问问他!”
说着说着,两人便到木舒的家,程雪对这儿倒是蛮熟的,当初背着程立去巡山时,没少来这儿耍。
外头看着只是一个普通的住处,进门后却别有洞天,这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小院子,大小同飞崖峰上的差不多,却栽了许多花花草草。
程雪进门后,大喊一声:“奶娘!”
一瞬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不是木若兰是谁?
木若兰见这丫头来了,挑眉道:“回来了?”
闻言,程雪还未开口呢,木舒便不满道:“娘,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们离开了?我念叨他们的时候你竟然还不出声!”
“说什么?说他们早走了,你死心了?”木若兰随意道。
木舒一噎,臭着脸泡茶去了。
程雪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叫嚷着不要茶要奶,闻言,木舒脸色一阵扭曲,他就知道!
任谁多了一个抢奶喝的竞争者,心态都不可能平和,特别对小崽子们来说,木舒年龄也大不了程雪几岁,所以对此深恶痛绝。
他扔下茶罐子,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看着程雪道:“话说你来是干什么的?”
“喝奶的!”
“不给!”
“奶娘,你看看他!”
“……”
木若兰笑着打断他们,道:“奶娘这职业,我又不打算做一辈子!”
“可是,一日为娘,终生为娘啊!”
“你要说的是一日伪娘,终生伪娘吧!”木若兰满脸黑线道。
“是吗?”小丫头一脸无辜。
“哼!所以,你为什么来这儿!”木若兰也开始就这这个话题不撒手。
无奈,看着这强势的娘俩儿,程雪只好坦白了。
她将事情添油加醋,好好说道了一番,最后还恨恨道:“所以我要离家出走,直到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将事情搞明白后,木若兰笑得前俯后仰,就连木舒都觉得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爹娘荒唐,难怪会养出一个如此吊诡的小孩儿!
好不容易止了笑意,木若兰摸了摸程雪的小脑袋,温柔道:“你就放心在我这儿住下吧!”说完,她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程雪见她这样子,疑惑地看向木舒,低声道:“有这么好笑吗?”
“应该有……吧!”木舒也不太确定。
“那你怎么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草,这奇怪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