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两人去赶了大集,玉阡陌买了几只鸡崽子准备养在院子里,正在圈窝,他回头向绯衣要干草,见绯衣头上用淡蓝色布裹住头发,身上穿着新买的崭新淡蓝布衣服,围着布围腰在院子里翻土,妥妥一个人族新媳妇,玉阡陌笑得眼睛都没有了,等以后去大些的市集给绯衣买浮光锦,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呢,玉阡陌砸吧着嘴,幸福又满足。
这乡野小市集,卖的成衣都一个样式,不是黑色就是褐色,老气得很,转了三圈后,看见一家卖了淡蓝色棉布衣料,玉阡陌闷头就砸了个金元宝,给老板吓一跳,当天功夫就赶制出来穿上了身,绯衣第一次穿这么接地气的人族服饰,褪去红衣杀伐冷漠之气,现在的绯衣水灵温柔,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脸颊微微婴儿肥,唇红齿白,碎发散出来挡在眼前,绯衣抬起满是泥土的手背,将黑发捋到耳后,玉阡陌脑子还没转,嘴巴就说出来:“绯衣,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嗯?”绯衣抬头碎发又落下,拂过遮挡眼睛的碎发,手上的泥巴糊在了脸上,她没听清,目光疑惑的望向玉阡陌:“你说什么?”
玉阡陌也才意识到自己犯浑,他尴尬的嘿嘿笑两声,挥手道:“没说啥,没说啥,你要种啥呀?”
绯衣杵着那把小铲子,扭扭发酸的脖子:“我想种王婶院子里的红圆辣椒,像小灯笼。”
“哦,那个,那种红辣椒要爬藤的,你要给它们扎架子。”玉阡陌丢开手里的半圈鸡窝,拍拍灰过来,说:“我给你削竹子,要细细的,不能高,种在这一溜是吧,我给你扎这一溜上...”
两人埋头蹲在绯衣刚挖出来的一片湿泥里,好不认真。
“天呐!你们贵人手养得好!怎么能碰泥巴这些埋汰玩意儿!”王婶隔着篱笆喊道,她熟稔地拉开柴门进来,拉起绯衣道:“回头我来给你们收拾,走,跟我吃席去!”
见绯衣穿着新衣服,啧啧咂嘴:“真的是天仙一样的人哟!我们这粗布衣裳,都能穿得这么俏!”王婶朝玉阡陌喊说:“阡娃子!给你媳妇擦擦脸,走,我们现在就去啦。”
玉阡陌已经洗净手过来,让绯衣洗手,他拿着沾湿的帕子轻轻给绯衣擦脸,王婶在旁看着,又忍不住感叹:“哎哟,这是谁家祖坟埋得好哟,男娃子周正,女娃子漂亮,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玉阡陌笑得明媚,他问王婶:“小嫂子带我们去哪里吃席啊?”
王婶挎着一篮子红鸡蛋,喜气洋洋的说:“我二丫头,前阵子不是生了个小子嘛,今天满月,亲家摆席,就在隔壁村,走过去四里地。”
玉阡陌锁了篱笆门,伸手接过那篮子鸡蛋帮王婶拎着,见那天还在织的虎头鞋已经完成放在布面上,红色鞋面,黄白色的老虎头,活灵活现,玉阡陌爱不释手,开口请求道:“小嫂子,你这手艺真好,赶明儿有了空闲,也给我做一双吧。”
王婶哟了一身,扭头就去看绯衣的肚子:“有了身子,不能那么久蹲地上,你们年轻,不知道的,这有了身子的女人就是得娇惯些!”
玉阡陌嘴角含笑,连连称是,也不管绯衣在后面闹个大红脸。
聊着笑着,脚步轻快,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邻村,经过村口的大槐树时,玉阡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两眼。
夏天还没完全热起来,村里很是热闹,不少光着屁股蛋子的娃娃们拿着纸风筝追着跑,看得出来,二丫头嫁的这户人家在村里是人缘极好,村里的大媳妇小媳妇都来帮忙,村中间最宽的那条道已经清理出来,摆了长长的一条桌椅长龙,凉菜已经上桌,几口大铁锅呼呼的在翻炒着,来往鱼贯的妇人们洗菜摘菜端菜条理清晰,王婶不由得赞了一声。
走到亲家的大门,玉阡陌眉头微蹙落下几步,他抬头看了看方位,又往村口方向看了看,没有吱声。
亲家的宅子修得比较气派,是座二院落小院,王婶也不避讳,直接给两人引进内院,二丫正在院里椅子上坐着喝鱼汤,亲家母起身来接王婶:“哎哟亲家来了,快来坐,快来坐!”旁边有小厮搬上椅子,亲家母卞氏挽着王婶的手,寒暄后看向二人:“哎哟这两位贵人是...?”
二丫头放下汤碗,也起身迎接,玉阡陌看着几乎同王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轻媳妇,极有分寸的微笑问候。
“这两位是王城来的,具体身份不方便说。”王婶拍着亲家的手,暗示道。
对视一眼,卞氏似乎在王婶的眼神里看懂了两人的身份,她懂事的不再细问,言语间越发恭敬,叫奶妈子把大胖小子抱来给二人看,拉着家常,没多大功夫,就有下人来请,卞氏起身拢拢发饰,对绯衣二人客气道:“乡野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全靠邻里帮衬着,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知道绯衣不愿客套,玉阡陌自然的靠过来,将绯衣挡在身后,冲卞氏拱手:“亲家母说哪里话,不嫌我们叨扰,已是感激,我夫妻二人也盼沾沾喜气。”
几句话哄得卞氏开心不已,张罗着众人就往外去。
出了门,绯衣才发现在村中心,还搭了戏台子,走在前面,她被卞氏按在主桌落座,刚一露面,就引得其它桌的年轻小伙一片喧哗,玉阡陌面色一沉赶了几步上前,不动声色的挨着绯衣坐下,挡住那些小伙目光,他这一出现,又引得其它桌的姑娘惊呼,王婶和卞氏相视一笑,只觉面上有光,款款坐下。
主人卞老爷举杯贺过,陪着玉阡陌聊天,酒过半巡,奶娘将孩子抱出来与大家见面,卞老爷端着酒杯应酬去了,玉阡陌扯了扯王婶衣袖,悄悄耳语问孩子的生辰八字,掐指算算低声道:“小嫂子,我年幼时候,在道观里修行了些时日,对八卦易经之术略通,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婶见他面容严肃,不由得心惊,玉阡陌道:“孩子是富贵命,但是十岁中有一劫。”
王婶脸都白了,抓着玉阡陌袖子:“当如何!”玉阡陌拍拍她手背,示意她莫慌,低声道:“今日回去跟亲家说,大门朝向要改。”
王婶依旧诧异:“这门改过一次,还是卞老爷专门找人算过的,也是改了这门以后,他家日渐兴旺,现在是这卞家庄数一数二的大户呢。”
玉阡陌点点头,沉声道:“没错,这个朝向确实旺财,但是相应的就是伤子嗣,改动不用太大,往东面转一丈即可,村门口那棵大槐树,已经有年头了,注意要与他错开。”
这么一说,王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默念阿弥陀佛。
果然,事关外孙,王婶不敢大意,午后就匆忙扯了卞氏来见玉阡陌,玉阡陌面容和熙,见她们惴惴不安,又大笔一挥,送了卞氏一道符纸,两人才稍见放下心来。
玉阡陌在小院里喝茶,绯衣乏困,已经休息去了,卞氏拿着符纸,却不见要走的意思,玉阡陌了然,搬来草垫子,请卞氏坐下。
卞氏欲言又止,与王婶对了几个眼神,还是嗫嗫没说出来,王婶是个直性子,实在憋不住了,抢先说:“哎呀就是他们村后面那个山啊!前几年老有人在里面走丢了就出不来,这些年不准人靠近了,但是前些日子,说是听见了怪声,闹得人心惶惶的,这不是亲家听说你会些道门秘书,这来请你帮忙看看!”
玉阡陌心里暗笑,自己堂堂鬼王,在这里,成了个抓鬼驱邪道士了,这里离皇城不远,按理说是不会有什么邪物的,玉阡陌随意问了几句,便答应卞氏过几天去看看,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屋门轻轻打开,绯衣站在门边,见他回头绯衣说道:“你也怀疑是人族做的事情是吗?”
玉阡陌展颜一笑,起身过去,将绯衣扶到小院矮几边坐下,“娘子不必忧心,为夫的能力你还不相信吗?王婶待我二人友善,我便帮了这忙吧。”
绯衣感知到隔墙有耳,只得瞪了玉阡陌一眼,忍了这油嘴滑舌。
想想也是,在这村里呆着,虽说二人闭门不出,但是免不了旁人闲言碎语,将二人的来历传得越发离谱,王城里的公子哥要是年幼体弱,大家族常规都会送进寺里观里去抚养,这般说法,他的能力不惹人生疑,还能为乡亲多少做点事,绯衣明白玉阡陌揽这闲事的想法。
卞老爷极其稀罕他这嫡子长孙,所以这大门待孩子满过百日的第七天,就敬天开工了。
玉阡陌听王婶来报与他知,嘴角带笑,这几名人族为人和善,心胸坦诚,听得进劝,得了他鬼王的指点,会兴旺发达几辈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