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发突然,迟安没反应过来,未曾动弹,褚欢只得自己冲过去。
然而已是晚了一步,足够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话音从丫鬟嘴里溜出。
“是褚家大小姐,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和两只翡翠手镯,让我到老太太和太太面前指证你!还说,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火也是她放的,我……我是一时财迷心窍……我错了,别杀我。”
一度混乱过后,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在座人们的眼瞳个个睁得溜圆。
“还有反转?”
就是看话本,情节也没这么跌宕起伏的。
陈氏怒骂道:“胡说八道!我女儿秉性纯良,怎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哪个指使你诬陷她?胆敢再多说一句,割了你的舌头!”
贵妇们诧异地朝她看过去。
方才不是还大义灭亲吗?怎么现在轮到养女,就死命护着了?
褚若拽起丫鬟,把她护在身后,唇边讥嘲:“母亲割她的舌头,是要灭口吗?想让我为大姐姐顶罪就直说,诸位太太老太太都在呢,咱们把话唠唠清楚。”
“这次我真的没撒谎,确实是楚大小姐吩咐我做的,”丫鬟颤着双手,退下腕上的一只镯子,搁在桌上,“这是褚大小姐给我的,另外那只以及五十两银子,在我房间枕头底下,也一并还给小姐。”
信国夫人听言,命婆子去她房里搜。
不多时婆子折回,果然搜到银子与翡翠镯。
迟欣拿过来看了看,冷笑道:“这样成色的镯子,丫鬟是不可能有的。”
“丫鬟不可能有,也未必就是我的!”
褚欢决定死不承认,横竖没人能证明这些物品的主人是她。
“我与温怀公主无冤无仇,没必要害她。”
褚瑜立马反驳道:“谁说无冤无仇?上次你在宫里欺凌二姐姐,就是温怀公主出面去救人的,你还因为这个事,挨了昌义公主一巴掌呢,你能不恨她?二姐姐就更别提了,自打她回来,你处处针对她,却处处被她反压,心里早就嫉妒死她了,你放这场火,就是想栽赃她,让她获罪,身败名裂!”
褚欢气急败坏道:“不是!你含血喷人!你与褚若根本就是一伙的,你们沆瀣一气,合谋害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见众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心下着实不舒服,又指着褚若道:“大家亲眼看着你虐打丫鬟的,这分明是屈打成招!不能算数!”
褚若也不与她争辩,径直向迟安与许老太太道:“既然真相辩不清楚,那就报给官府,让当官的来查吧。”
迟安面露难色,事情牵涉公主,自然要由皇帝亲自过问,其他人谁敢管?
而皇帝一旦介入,万一查实真是褚欢所为,他这个曾护着褚欢的人铁定受牵连。
以方才褚欢的反应来看,纵火之人多半还真是她。
正当他犹疑之际,褚欢再次拽了下他的衣袖,冲他使眼色:“殿下,那就如她所愿,赶紧报官吧。”
迟安皱眉道:“事情闹大了,许家脸上不好看,还是私下解决为妥。”
大不了等回了宫,面见父皇时,将此次起火定性为意外就是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安生。
褚欢心头失望,暗暗地骂他窝囊,不过到底没敢将情绪表露出来,只是默默地坐了回去。
迟安看向众人,沉吟须臾又道:“此事就到此为止。”
众人都明白,就此打住是最好的结果,故而谁也没言语。
尤其是陈氏,听闻不予追究,心头的大石一下落了回去,简直大喜过望。
不料,褚瑜却又开口了:“温怀公主到底是受了伤,总该对她有个交代吧?纵火之人是不是该交给她处置?”
“住嘴。”陈氏把她拽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这里有你什么事?快出去。”
褚瑜甩开手,说话声量更大了:“我凭什么走?寻常罪犯还要送官制裁呢,何况一个谋害公主的重犯?此案要不要追究,最终的决定权应该在温怀公主,而不是在场的诸位。”
“说够没有?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非要把我往死路上逼?”褚欢怒不可遏,几乎想要动手。
褚瑜向后退了几步,故意往信国夫人身后躲。
“让你承担罪责,就是把你往死路上逼吗?这只能说是你咎由自取。”
“你给我……”
“褚大小姐,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信国夫人冷眼注视着她,沉声说道。
许老太太娘家那边的侄孙媳妇说道:“敢作敢当,方是为人之道,方才指责令妹之时,倒铿锵有力,义愤填膺,怎么到你自己就不让人说了?”
“我……”褚欢委屈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好不可怜。
迟安见之疼惜万分,立即板起脸道:“不管怎么说,温怀的性命都是褚大小姐救的,功过相抵,相信温怀醒来之后,也不会揪着不放,我可以替她做这个主。”
他都发话了,其他人自是不好再多嘴。
褚若拧起黛眉,唇角微动了下,准备说话。
忽听迟欣道:“将公主从火海中救出的人根本就不是褚欢。”
“什么?”
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朝她聚去,充满了惊异之色。
迟安竖眼道:“那么多双眼睛看见她背温怀出客院,岂能做得了假?文安妹妹,你可不要胡言。”
“她只是把人背出了客院而已,谁看见她进火场了?”
迟欣本来没想揭穿褚欢,毕竟这个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但见褚欢诬陷过褚若后,还有脸窃取别人的功劳,着实厚颜无耻,便没忍住。
“褚欢脸上的灰是她自己抹上去的,当时温怀公主刚出火场,昏迷之中暂时被安置在了地上,褚欢趁没人看见把她背起,出了院子,之后就对人说,公主是她救的,这一切都是我亲眼目睹,我敢用脑袋做担保,没有半个字作假。”
听完这番话,见惯大场面的许老太太都瞠圆了双目。
无耻之人她见得多了,但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无耻到这步田地。
她敛住面容上的愠色,看上陈氏,缓缓说道:“褚夫人,不是我老太婆倚老卖老,但你家这大千金也实在该好好管一管了,否则将来指不定闯下什么大祸,牵连全族。”
陈氏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羞得无地自容。
“老太太指教得是,是我这个当母亲的疏于管教。”
“我没有!是郡主诬陷我!”褚欢尖声说道,“你们怎么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