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若在她左手边坐下,理平衣袖,口内呛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还不是您跟我父亲没做好表率?”
“你……”
“好了,不用再抱怨了,我能跟你回去给褚煦治腿,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见好就收吧,惹恼了我,你儿子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了。”
陈氏两眼几欲喷火,面腮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但为了褚煦那两条腿,她又只得强行忍下去。
此后一路上,母女俩各自冷着脸,再无交流。
抵达国公府后,两人下车从西角门进去。
快到二门上时,陈氏忽然停步向褚若叮嘱:“你大姐姐前些时日遭遇打击,心情不好,稍后若是遇见她,你要让着些,别与她起冲突,知不知道?”
褚若继续往前走,随口应道:“知道了。”
褚欢被许给六皇子为侧妃,本就郁郁寡欢,不久前六皇子又贬为庶人,关进了宗人府,连侧妃她也做不成了。
这还不是最令人郁闷的,关键在于,许配给六皇子,就是六皇子的人,往后不会有人再敢求娶,要想解除婚约,那更不可能。
也就是说,褚欢一辈子就吊死在这棵树上了。
而之前六皇子说她怀了身孕,也属胡诌,否则皇室再怎么说也不会不管她。
过二门不远,褚瑜和卫清娥迎面接了出来。
“郡主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褚瑜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笑嘻嘻说道。
这段时间她心情别提多好了,褚欢越忧郁,她就越快乐。
褚若哼了哼,打笑道:“我怎么敢受你的礼?回头又该骂我摆架子了。”
“你贵为郡主,摆摆架子不是理所应当吗?”一旁的卫清娥笑道,目光在褚若脸上流转,“一段时间不见,二妹妹比先前清瘦些了,是不是在梁山很劳累?”
“倒也没有,”褚若眉眼弯弯摇摇头,“最近天热,食欲不好的缘故。”
这两日京城确实炎热,这一路从外面进来,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
卫清娥道:“妹妹辛苦了,我这就吩咐人去厨房熬一些解暑的汤来,算了,横竖我这会儿也闲着,我亲自去,也让妹妹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朝陈氏福了福身,风风火火地去了。
等她走远一些,褚瑜用帕子掩住嘴,凑到褚若耳旁,悄悄说道:“一会儿千万别多吃,上回我喝了半碗大嫂熬的绿豆汤,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疼了一晚上,她那手艺差得要死。”
褚若一脸惊恐:“真的?”
“可不真的么,我之后喝了两天药才好呢。”
姐妹两个手挽着手嘀嘀咕咕,走在陈氏身后。
陈氏见状皱眉,心下不禁来了股怒火。
瞧褚瑜这兴奋的劲儿,比见了她这个母亲还要喜悦,卫清娥也是,嫁到褚家这么多年,没见她下过几回厨,今日褚若一回来,就巴巴地熬解暑汤去了。
这死丫头竟比她这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还有排面!
“自打六皇子出事之后,褚欢就天天以泪洗面,最近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顾及母亲在前面,所以褚瑜说话很小声,时不时还往前方瞄两眼,不过这眉飞色舞的样子,仍然掩盖不了她的兴奋之情。
褚欢的近况如何,褚若并不感兴趣,不过看褚瑜这么高兴,也就陪着笑笑。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褚欢从前方的亭子里走出,朝这边来了。
陈氏担心几个女儿又起冲突,赶忙上前道:“大太阳底下,热烘烘的怎么跑出来了?你最近身子本就不好,中暑了如何是好?赶紧回栖梧园去吧。”
谁知褚欢无视她,径直走向后面的褚若。
“没廉耻的东西,嫁了人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冯世子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了,还有脸回来呢,玷辱了靖安侯府的门楣,又回来玷辱国公府?”
她说的那个男人,自然是指从谣言里听到的云松。
褚瑜拧眉道:“你叽里呱啦胡扯什么呢?二姐姐跟那个男人根本……”
“三妹妹,跟这种蠢货解释什么?”褚若笑着截断她的话,饱含讥讽的目光落在褚欢脸上,“是不是因为六皇子变成庶民了,突然间又觉得残废世子还不错,后悔当初没自己嫁过去?”
“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你这辈子都绑在了六皇子身上,嫁不了人的,当然了,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去宗人府陪伴六皇子,想来皇上通情达理,也不会不准。”
“褚若!!”褚欢顿时面色通红。
这个贱人竟敢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行了,别吵了,都少说两句!”陈氏差点急火攻心,气背过去。
几个丫头一见面就掐,就没让她省心的时候。
“来人,送大小姐回去。”
褚欢的两个贴身丫鬟应声上前,战战兢兢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回去就回去!”褚欢一跺脚,红着眼走了。
褚瑜幸灾乐祸地笑出声:“自己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少吗?还有脸说别人?简直是自取其辱。”
陈氏回头瞪她,“你也回去!这里没你什么事。”
“怎么没我什么事?不是去看望三弟吗?我做姐姐的,也去关心关心他呀!”
“回去!”
“就会捡我这个软柿子捏。”褚若撇了撇嘴,也回了栖梧园。
来到褚煦屋里时,褚煦正坐在窗口,望着外面发愣。
小丫头上前唤道:“三爷,太太带了二小姐来了。”
“褚若?”褚煦飘远的思绪回笼,转头望向门外,“快扶我到榻上去。”
丫头们把他扶上榻,收拾了一番,安顿妥当,这才请陈氏与褚若进来。
陈氏问道:“今天可有按时服药吗?”
褚煦摇头:“那些庸医的药不服也罢,横竖没用。”
经过了几个月的折磨,他的性情比以前收敛不少,至少在褚若面前,是不敢再嚣张了,说话时语气变得颇为和善。
“听说二姐姐不久前跟着皇家去梁山狩猎了?想必很多好玩的吧?”
“还行。”褚若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在床前的座椅上坐了,命听雨打开药箱。
“我先给你看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