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消息一出,群里热闹起来。
干了这碗孟婆汤:【好你个杨建波,早上还让我们不要这么消极,自己却提桶跑路了。】
专业背锅侠:【大师,给我介绍一个富婆吧,让我少奋斗三十年。】
容嬷嬷再给我扎一针:【苟富贵,勿相忘。】
……
丁惠宁眼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的双手快速地在屏幕上打字:【自己的失败并不可耻,别人的成功才让我咬牙切齿。】
她也想解约,做梦都想,恨不得天上立马能下钱来,她捡够了去院长办公室砸在他桌上,理直气壮地说:“这破班我不上了。”
幻想在雷主任电话打来时破灭。那个伤者拍完片子,看片诊断左腿胫腓骨骨折,需要上夹板固定。
上夹板时,轻伤的男子一直在旁边看。他的酒似乎醒了一点,又开口问话:“这个妹子看着有点眼熟。”
雷主任瞪他一眼:“你喝酒喝多了,跟年轻姑娘打招呼也不会换句话。”
男人着急:“我真认识她。”
丁惠宁扶着夹板不作声。
过一会儿,男人笃定地说:“你是不是长竹村的?你爸叫丁卫东吧?我跟他是老同学,经常在一块儿喝酒。当年你考上大学办酒席,我还去吃呢。”
丁惠宁有些尴尬,说道:“不好意思,我没认出你来。”
男人倒不在意,咂了咂舌继续说:“你爸厉害,知道让你学医,毕业就分配回来。这可是铁饭碗呢!哎我说真的,你在外面谈朋友了没有?要是没谈的话可以跟我儿子处处,他也单身。”
丁惠宁耳朵红得厉害,仿佛听到对面雷主任拼命压低的笑声。她干笑着说:“不着急,我刚回来,先把工作做好。叔,你这朋友要住院,你回去通知他家人过来陪护吧。”
男人这才如梦初:“噢对对,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打电话。”
把这个伤者安顿好,他家人来了,在病房里一阵吵闹。
一早上就这么过去。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她打算回宿舍去午休。不料被院长叫住,去办公室写病历,说病历缺了很多,需要抓紧时间补。
丁惠宁不想去,早上六点半就醒了,这会儿很困。可是她很怂,不敢拒绝,怨念深重地补着,直到下午上班。
眼皮子粘在一起,都要睁不开了。她很想趴桌子上睡一觉,对上雷主任那凌厉的眼神,她觉得还是硬撑比较好。
嗑睡达到顶峰时,来了一个腹痛病人。经过诊断为肾绞痛,有结石病史。
雷主任开了左氧氟沙星氯化钠和山莨菪碱,外加排石颗粒和黄体酮。
丁惠宁疑惑地看着处方,开前三种药她能理解,给一个男人开黄体酮是怎么回事?
酝酿好一会儿,她小声开口问道:“主任,肾结石开黄体酮的原理是什么?”
雷主任冷峻地说:“黄体酮解痉,这都不知道吗?”
她讶然:“嗯,我不知道,规培时也没见过开这种药,一般开间苯三酚。”
“药房没有。”雷主任还是那个语气,“你明天去药房待几天。”
“我去药房?”丁惠宁像被打了个闷棍,“我是临床,怎么能去干药房?”
雷主任眼里寒光逼人:“去药房熟悉药品,有什么就开什么。基层卫生院缺人手,需要身兼数职,不会像大医院那么规范。”
丁惠宁苦着脸,对上班的厌恶再次达到顶点。恨不得自己有超能力,让这个世界毁灭。
在疲惫和雷主任的不满中熬到下班。好在今天可以准时下班,过于疲惫,她没有回去,先去宿舍补觉。
宿舍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烧水壶和喝水杯。她对这儿没有归宿感,不想放太多东西,省得到时候收拾麻烦。
睡到八点钟醒来,肚子饿了,赶紧骑电动车回家去吃饭。
爸妈早就吃完了,在客厅看电视,给她留了饭菜。
正当她狼吞虎咽时,看电视的姚秀兰突然出声:“惠宁,你外婆明天要出院,你跟单位领导申请一下,派车去接回来。”
丁惠宁刚吞下的一大口菜噎在食道里,她翻了几次白眼喝了半杯水才吞下去。她冷着脸说:“卫生院的急救车是待命接急症病人,不负责送回家。”
半个月前,外婆因为脑出血送到市里的医院医治。血栓在脑部,治疗效果不佳,目前人处于昏迷状态。接着治疗下去,意义不大,开销却是很大。
姚秀兰急眼:“怎么就不能接回来?那当初还是你们单位的医院送去的。”
丁惠宁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急救车有明确的使用规定,不合规的情况不能用。万一有个重急症病人来了,车子不在,谁来担这个责任?”
丁卫东看过来:“真不能用?”
“不能用。这是红线,院长都没这个权利。”丁惠宁坚定地说。
姚秀兰不死心:“就咱们这种小地方,哪时时有急症病人?你是单位员工,总是好说话。也不是我要为难你,主要是外婆昏迷着,普通的车子接不了。”
丁惠宁哂笑:“我才回来上班几天?谁愿意好好跟我说话?”
姚秀兰恼火:“这点事都办不成,白供你读那么多年书,一点用都没有。”
丁惠宁积了一天的负面情绪在这时爆发:“为什么总是要说这种话?志愿是你们要我报的,也不问我喜不喜欢,学费免的生活费国家发的,怎么就成你们供的?你当我愿意回来吗?”
丁卫东听妻子和女儿吵架,沉着脸说:“别吵了!吵架能解决问题吗?”
丁惠宁瞪着母亲:“不能,但能发泄情绪!”
“死样!”姚秀兰也瞪她。
丁卫东想了想说:“你要不问问单位同事,他们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丁惠宁继续吃饭,没有说话。
姚秀兰又急,跺着脚说:“唉呀,有没有法子,你倒是说呀!”
“有车。”丁惠宁放下碗筷,看着母亲说,“有专门拉人的民间救护车,车上配着氧气瓶。从市里回医院,一趟四百块。”
“四百块?”姚秀兰瞪大眼睛,“从市区到青峡镇,不过三十来公里,要四百块?”
丁卫东听到要花钱,沉默不语。姚家兄弟姐妹在赡养岳母这件事情上有分歧,作为女婿,他不愿意主动掏钱。
丁惠宁点点头:“人要是死在车上,钱另外算。”
姚秀兰这下也沉默了。娘家那一摊子糟心事,想起来就让人心梗。
过一会儿,她仍旧不死心地问:“你们单位的车子真不能用吗?咱们可以给点油费。”
丁惠宁深吸一口气:“这个钱我出了,就当是我孝顺外婆。你跟舅舅们商量回来后续护理问题。”